「出去。」
伴隨著李富真冷冰冰中帶絲羞惱的逐客令，陸飛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走出臥室，一路上沒看到任佑宰的人影，仿佛毫不在意懷孕的妻子。
返程回觀瀾湖高爾夫大宅，借著把剩下的豬蹄湯再次煮熟的工夫，他摸了摸下巴思考，三番四次地試探，還有種種蛛絲馬跡，喜當爹的概率越來越高。
emm，還得親子鑑定。
吧嗒關掉火，他端湯坐在餐廳，面對著滿桌的飯菜，心裡不斷地盤算。
就在此時，手邊的電話嗡嗡振動，瞬間打斷思緒，來電的徐欣直截了當道：
「有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
陸飛啃著一塊糖醋排骨。
徐欣道：「美聯儲宣布再次加息，金價看樣子要跌破395美刀，我們現在帳面上已經虧損了2300萬美刀，越來越多的蚊子跟著高盛，在吸我們的血。」
「欣姐，那還等什麼。」
陸飛眼前一亮，雖然不知道金價還會跌多少，卻記得7月就是觸底反彈的時候。
趁著谷底，必須抄底！
不僅要加倉，還要演得自己像意氣用事，推翻機構評估報告和手下的勸阻，一意孤行，非要當黃金多頭的傻大戶不可。
「1萬手？之前加起來都沒有1萬手，阿飛，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布洛克跟我說，七八月美聯儲還要繼續加息，金價還會往下跌。」
徐欣心裡越來越沒底。
陸飛說：「欣姐，聽我的，你就跟他們說執行命令，誰如果反對，就開除他。」
徐欣一怔，「你認真的？」
「當然咯，做戲就要做全套，不開除幾個反對的人，怎麼讓華爾街的那幫老幫菜以為我上頭呢？」
陸飛自忖這種小伎倆騙不了聰明人，咀嚼著飯菜，話鋒一轉：「現在說說好消息。」
徐欣明白他要一條道走到黑，嘆了口氣，調整情緒說：「三一重工大前天復牌，因為你，股民們紛紛跟投，股票漲瘋了，連續3個漲停板，股價從每股80塊，漲到了5塊。」
「我們賺了多少？」陸飛喝口豬蹄湯。
徐欣道：「我們原本就持有2萬股，每股買入的均價是46，再加上股改送的96萬現金，還配了67萬股……」
「盈利率8%。」
陸飛挑了挑眉，假如不算稅不算股息，也不算非流通股流通後的股價變化，現在已經掙了萬，雖然是rmb。
「沒錯。」
徐欣說話間難得高興，在黃金期貨里的虧損，總算在A股找補回一些，「你的『華夏股神』之名，算是在上海灘打響了！準備股改的公司都想請你投資，最次也想請你吃飯。」
「一頓飯就想把我打發啦？」
陸飛吃得飯碗乾乾淨淨，笑說照計劃來，但凡在投資組合名單，乖乖排隊，等著挨宰。
接著一臉壞笑地夾起魚肉，「欣姐，還有好消息嗎？」
「姑且算一個小小的好消息，李德磊可能要被立案調查啦。」
李德磊就是誆倪光楠上賊船，揚言要自主研發出方舟晶片的「騙子」。
本來科技部等相關部門沒打算這個時間動手，可李德磊非要作死，竟然想讓BBT上市，再撈一筆，公開披露要剝離掉晶片研發業務，轉型成為飛索半導體的合作方。
舉手投降老美也就算了，還公然宣稱國產嵌入式晶片沒前途，自作主張擱置863項目。
科技圈，乃至金融圈，一片譁然。
偏偏還在復芯半導體首座晶圓廠開業的當口，這些天，上至央媽，下至網絡，各路媒體恨不得把復芯吹上天，把「漢芯」造假留給半導體行業的陰霾一掃而空，這個時間點——
你丫跟我說「方舟」也造假，國產晶片自主研發沒前途，還是躺平給美利堅當狗吧！
無異於《滬市堡壘》，把《流浪地球》辛辛苦苦打開的國產科幻大片的大門，由特麼給關上了。
一瞬間，線下線上，群情激憤。
網上評論，剛開始還是在陸飛的屬意下，有神秘未知的水軍誘導風向，漸漸輿論大爆發，變成了網友的自發行為。
「rnm，退錢！」
「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到底我們華夏能不能造出自己的國產晶片？」
「『方舟『跟『漢芯』一樣，都是大騙局！我用過方舟晶片搭載的網絡電腦，我太有發言權了，有Wintel聯盟把持服務端的一天，就沒有國產PC當出頭之日，根本就沒有軟體能用，完全是浪費納稅人的錢！」
「……」
因為牽扯到聯翔前總工倪光楠，很多不明就理的網民，連帶著嘲諷質疑倪光，逼得年過古稀的他，愧疚難當地向科技部「負荊請罪」。
畢竟，市場訂單完全靠倪光楠自身的名譽和威望拉來的！黑鍋自然他來背！
就在牆倒眾人推，國產PC和半導體行業又一次被說成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時，新狼、網藝、企鵝三大門戶網站，以及貼吧、QQ、搜狗等等，同一時間赫然出現陸老爺的文章——
「企業的失敗，不能歸咎到技術的失敗。」
「行有一老，國有一寶，倪院士是華夏晶片界的唐吉訶德，他有一個『華夏芯跳動』的理想，為之奔波，為之奔走，哪怕傷痕累累，哪怕頭髮花白，依舊苦苦支撐。」
「要知道，美歐日韓製造出來是幾十年上百年技術的積累，這就是現實和事實，半導體的難度這麼高，有人問到底我們有沒有能力造晶片？」
「我要說，失敗只是暫時的，沒有傷痕累累，哪來皮糙肉厚，英雄自古多磨難！」
不多不少500字，迅速引起媒體關注，甚至得到上級指示，多家報紙立刻全文轉載。→
很快地，把矛頭直指BBT和李德磊。
他整個人都是懵圈狀態，就算怎麼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陸飛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連維護倪光楠的後手都準備好了。
這一切，全都在陸老爺的計劃中！
BBT被相關部門調查，公司即將破產重組，一代科技風雲人物就此隕落，整個過程稀里糊塗，好像完全是李德磊說錯了一段話，干錯了一件事。
事實上，卻是得罪了一個人！
前有漢芯陳進，後有方舟李德磊，陸老爺完成了雙殺，還是殺人不見血！
在科技圈裡，漸漸開始流傳著「晶片打假第一人」的都市傳說，很多想借晶片之名斂財的人，一時間不敢冒頭。
而在老百姓眼裡，活脫脫華夏股神，天神下凡，扶PC大廈之將傾，挽晶片狂瀾於盡倒。
滬深大盤的指數，再次震盪爬升。
連帶著港交所的科技板塊都有反應，內地科技公司與半導體和電腦掛鉤的，或多或少，都有上揚。
特別是「邏輯」概念股，比如比亞迪。
也有意外，譬如聯翔，股價竟然下挫了！
…………
燕京，萬柳書院。
四周被頤和園、圓明園所環繞，前後是水木京大，出門不遠就是高爾夫球場，不愧是柳家別墅，富麗豪華。
柳傳智輕輕打出一桿，高爾夫球翻滾了6米遠，擦著球洞邊緣過去，接著補了一桿，才打入洞中。
「柳，你約我，不會只是為了打高爾夫吧？」約翰沃爾德倫身為高盛ceo，一分鐘幾百萬美刀上下，卻極有耐心地呆了半個小時。
「約翰，你對我們的股改怎麼看？」
柳傳智把杆子遞給球童。
「一場不算成功地改革，只解決了流通的問題，但華夏的股市還是不自由，就像你們的金融一樣。」
約翰沃爾德倫笑道：「我覺得應該全面放開，讓華爾街有經驗的機構幫幫忙。」
「比如你們高盛。」柳傳智說。
「沒錯，你們就像青春少年，該適應哪國的標準，該填補哪個空白，還沒有成熟的體系和策略。」
約翰沃爾德倫邊走邊說：「而我們，就像《世界是平的》里寫的，已經進入新的金融創新，MBS、次級債券，還有最近越來越興旺的P2P，助推著阿美利加樓市的繁華。」
「華夏有句老話，飯要一口一口地吃。」
柳傳智坦白說：「這次我請你來，就是給我當參謀，我想利用股改，把聯翔的股權結構變得更多元化一些。」
呸，什麼多元化，不就是想私有化嗎！
約翰沃爾德倫看破不說破，「柳，你想進行第二次股改？」
「聯翔立志要做一家全球性公司，不再是一家華夏公司，所以我們才決定把總部搬到美利堅，高盛幫過那麼多跨國公司，應該會有不錯的意見吧？」
柳傳智一五一十地說出聯翔的股權架構，經過第一次股改，也就是MBO計劃，科學院占65%，職工持股會占35%。
「很簡單。」
約翰沃爾德倫支招，讓科學院通過產權交易所掛牌出售，把控股的65%讓出20%以上，然後找可靠的朋友收購，轉手協議轉讓給柳傳智即可。
「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柳傳智心有人選，就是泰山會的成員。
「柳，關鍵你要選在合適的時機出手。」
約翰沃爾德倫好心提醒，企業資產整合或者股權轉讓，除非迫不得已，被逼無奈，一般都不會選在企業業績最差的年份，出讓自己企業的股份。
柳傳智立刻秒懂，正話反聽。
時機必須選擇業績最差的年份，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MBO收購就是這麼幹的，一回生，二回熟。
他不無高興道：「約翰，你不但是一個貼心的好朋友，還是一名優秀的好顧問。」
「謝謝。」
約翰沃爾德倫雙腳站穩，一記揮桿，高爾夫球劃出漂亮的曲線，一桿進洞。
「好球！」
柳傳智拍了拍手。
約翰沃爾德倫笑道：「柳，既然你這麼說，那作為顧問，我鄭重地推薦你一個投資建議，你可以適當地看空黃金期貨。」
「噢，黃金？芝加哥？」
柳傳智倍感意外，今年1月初，銀監會才批准了銀行開辦了黃金買賣業務，但國內期貨市場要上黃金品種，還要等到08年。
約翰沃爾德倫把杆子撐在地上，「耶兒，有一隻可口的肥羊，你也認識，就是你最討厭的陸。」
「陸飛？他是肥羊，不會吧？」
柳傳智半信半疑，「這個年輕人可鬼得很，在投資上很少犯錯，我們華夏的股改，就因為他投資了三一重工，這個股現在成了『股改第一股』，漲得非常厲害。」
「對，華爾街的人，現在都叫他『華夏巴菲特』，把巴菲特喊成』老年華夏陸『，哈哈～」
約翰沃爾德倫大笑後，「可不要忘了，巴菲特也有炒股失敗的時候，何況是期貨，金融場裡最常聽見就一句話就是，『沒有人是常勝將軍『。」
柳傳智擺手婉拒：「騷瑞，約翰，我人老了，得多存點養老的錢，不會再冒險。」
約翰沃爾德倫也不惱，只說作為選高盛當收購中間商的回報，投入500萬美刀，就有可能獲利5000萬美刀，肥羊難得。
柳傳智又不禁心動，正權衡著利弊風險，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草坪沙沙作響。
「爸，元慶打來電話，剛剛邏輯宣布旗下的復芯半導體，與東芝半導體簽署戰略合作關係，將創辦一家新的合資公司。」
柳清如實說：「大概又是跟晶片有關。」
「晶片，晶片，別跟我提晶片。」
柳傳智一臉的不耐煩：「告訴元慶，不要管邏輯，聯翔做好自己就好，要堅定貿工技路線不要變。
我們跟其他的科技公司不一樣，跟其他跨國科技公司也不一樣，出海就安分守己，掙自己該掙的錢，不要學陸飛！」
「柳，這點我非常贊同。」
約翰沃爾德倫意味深長道：「沒有必要自主研發晶片，這件事交給美利堅就可以，聯翔只要靠廉價勞動力，踏踏實實地做好組裝。」
柳傳智點了點頭：「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他難道能把晶片是沙子的價格嗎？在沙灘上建高樓，一旦坍塌，從高處跌下來，會跌得很慘！」
「可是邏輯還宣布，神舟要承接東芝筆記本電腦的業務，而且還得到技術授權。」
柳清張了張嘴，還是說出口。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柳傳智聽到女兒的複述，臉色瞬間陰沉，陰得能滴出水來，特麼的陸飛，敢跟我叫板！
前腳聯翔才消化IBM的Thinkpad業務，擴大筆記本電腦的市場，神舟後腳就跟東芝狼狽為奸，把手伸了進來，咋地，想搶食啊！
「爸？」柳清側目而視。
「約翰，你剛才說投資500萬，有可能賺5000萬對吧？陸飛還是多頭的主力是吧？」
柳傳智面色鐵青，眼裡閃著凶光。
約翰沃爾德倫道，「柳，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錢交給我們，高盛有資深的操盤手，絕對專業，只不過費用上……」
柳傳智問：「你肯定下半年金價會跌？」
「柳，沒有人能猜中到底是漲還跌，我只能說，大概率會跌，從00年到現在，近5年，金價都有不同程度的下跌。」
約翰沃爾德倫笑眯眯道：「據我了解到內部消息，至少格林斯潘當家的美聯儲，今年還要再加息2次。」
「OK，我入場！從陸飛這小子身上再賺一筆養老金！」
柳傳智猛地一揮桿，得罪了老同志還想跑？
高爾夫球曲線下落，咚的一聲落入洞中，打是打准了，卻突然碰壁彈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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