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小雨，綿綿冷雨連成線地落下。
韓宇三人打著傘，腳步時快時慢，繞開地上積著一個個小水潭。
「你瞞得好深啊，竟然早就跟陸總認識，怎麼不早說！」
吳文惠手裡抓著熱騰騰的肉包子，咬下一大口。
「得得得，你們就不能換一個新鮮的問題，問了一宿你們不嫌累，我都嫌煩了。」
韓宇撇撇嘴：「我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與你們相處，要不是企鵝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保劍鋒笑眯眯道：「別擔心，我和文惠已經想到對策了。」
韓宇詫異不已，就見二人神神秘秘地秘地說出已經備好了後路，眼睛立刻瞪大：
「轉投盛大？」
「對，除了企鵝，其實我們還收到了盛大的報價。」
吳文惠吞下肉包子。「雖然只有200萬美刀，方方面面的條件也不如企鵝，但同意把版權交給奇點運營，單單這一點就足夠了。」
保劍鋒態度強硬說：「沒錯！如果陸總不同意讓步，還拿轉站簽人威脅，我們就投奔盛大。」
「放心，他是一個很講道理的老實人。」
韓宇一不留神，踩到一灘積水。
………
三人來到公司時，雨勢漸漸變弱。
「阿飛！」
韓宇一見到陸飛，馬上打招呼，距離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過年前，隔了半個月左右。
「陸、陸總。」
吳文惠、保劍鋒第一回看到傳說級的陸老爺，略顯拘謹地握手。
「坐，都坐。」
陸飛露出資本家的笑容，客客氣氣。
「陸總，就不拖拖拉拉，我直說了吧。」
保劍鋒剛一坐下，便把昨晚商量的結果抖出來——先答應了第8條，否則一律免談。
「如果我們還是不同意呢？」
沒等陸飛開口，鹿化騰延續著昨天的施壓，殺氣在娃娃臉上都減弱三分。
「那這個會就沒必要繼續了。」
吳文惠底氣十足道：「我們馬上聯繫下家，奇點不只有企鵝一家相中。」
「你看你們，又急。」
陸飛笑道：「我很好奇，版權如果交給奇點，你們怎麼運營？」
吳文惠坐直身體：「那麼，版權如果交給企鵝，陸總你們又怎麼運營？」
鹿化騰、許晨夜先是一驚，然後臉色或多或少的難看，雖然反問之舉很機智，但也很冒犯。
「全版權運營，我認為有3種。」
陸飛勾起嘴唇，先不談企鵝如何，而是說奇點如何，輕而易舉地點出開放式運營。
奇點的內部產業鏈還不夠全面，空有流量和IP，遊戲、音樂、影視、出版，要什麼沒什麼，只能跟其他製作公司互補，共同開發。
思路，更偏向集英社之流的霓虹模式。
「嘶～」
吳文惠倒吸一口氣，竟然預判到我的預判，這就是傳說中的陸老爺，恐怖如斯。
「阿飛，繼續說下去。」
韓宇上身前傾，認真地豎起耳朵。
「而我們企鵝，更偏向好來塢的集團化運營，自身內部有完善的產業鏈，各個鏈條之間互動互通，打造互補閉環的泛文娛生態圈。」
陸飛滔滔不絕，張口「粉絲經濟」、「IP工業化」，閉口「UCG」、「流量時代」，三言兩句，要麼迪士尼模式，要麼米哈游思路。
圓神雖然重氪，但砸錢絕不含湖，演唱會、二創、音樂，遊戲性暫且不談，單純IP的運營上，絕對是頂尖水平。
「咕嚕。」
韓宇震驚道：「如果能照你說的實現，那會是網文的盛世！」
「格局再大點，是網際網路+文娛！」
陸飛伸出小拇指：「網文只是這個盛世的一點點。」
吳文惠、保劍鋒一個比一個目光呆滯，巨大的信息量湧入大腦，一時處理不來宕機。
「你們覺得是開放式運營好，還是集團化運營好呢？」
陸飛的話音落下，奇點三人陷入沉思。
古早洪荒的網文時期，奇點、晉江、榕樹下、龍空創立之初，全是為愛發電。
但情懷能撐得住多久？商業化、工業化才是正道，第一批嘗試商業化——
榕樹下，被運營成本拖垮。
龍空甚至直接從網文，轉行傳統出版。
奇點也才剛勇敢地踏出第一步，VIP付費，前路一片黑暗，到處是未知的迷霧。
然而陸老爺來了，青天就有啦！
吳文惠勐然發現之前的格局，多麼的小。
集英社再強，在迪士尼的面前，也只是一個小作坊。
保劍鋒急切道：「陸總，你剛才說有3種全版權運作，只說了2種，還有1種呢？」
「不會是集團化開放運營吧？」
吳文惠抬起頭，不假思索道。
「吳總都會搶答了，回答正確。→」
陸飛露出神秘的微笑，「不過這個屬於商業機密，不能透露太多，其實我還有很多點子，如果以後是一家人，自會知道。」
「陸總，我很認同你的全版權運營。」
吳文惠皺了皺眉：「但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據我所知，企鵝是網際網路起家，真的懂網文和版權商業運營嗎？」
「你們，簽了這個再說。」
鹿化騰得到陸飛遞來的眼神，把早已準備的保密協議，遞了上去。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三人想也沒想，痛快地簽下合同，一個個正襟危坐，宛如聆聽鴻鈞道祖，開壇講道。
陸飛喝了口水，語氣平澹說：
「讀者訂閱，平台和作家怎麼分成？」
「五五分成。」韓宇回答道。
「對半開？怎麼也得七三分啊？」
「阿飛，現在是創辦初期，我們必須要讓作家們掙到錢，讓他們還有更多人發現，原來寫網文能掙錢。」
「錯了，太錯了！」
陸飛擺擺手：「七成是作家的，網站只該拿三成。」
吳文惠三人嚇了一跳，這特麼是資本家？
陸飛仿佛打開話匣，把構想和盤托出，根本不擔心泄密和抄襲，因為抄襲的前提，得有足夠的錢來燒。
小到低保全勤獎，大到作者福利體系，沿著深遠的脈絡，條理清晰地布局。
IP運作模式、網文寫作培訓班、編輯責任制、作家升級等級體系、催更打賞激勵制……
宛如撥開雲霧，見到網文的光明。
天不生陸老爺，網文萬古如長夜！
吳文惠兩眼直愣愣著，童孔地震。
我原以為我已經是全天下最懂網文的人，沒想到還有更懂的，我「網文教父」願意尊稱陸老爺為「教父」！
網文教父中的教父！
一時間，全場靜默，氣氛微妙。
「倒杯水，再加倆大棗。」
陸飛口乾舌燥，喝完杯里的茶，然後語氣平平說：
「我能創造Spotify，拯救美利堅的數位音樂，我也能創造網文網站，這個再加這個，有流量，有支付，有資金，就算不挖人，你們奇點擋得住嗎？」
言外的語氣里，透著居高臨下的威脅。
保劍鋒咽咽口水，跟鹿化騰的威脅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完完全全全方面的降維打擊。
「想不到，陸總這麼懂網文。」
吳文惠心裡生不出抵抗，感慨萬千。
「我就是懂得太多，所以忙不過來。」
陸飛掃視著三人，「奇點如果加入企鵝，就能享受到這一切，我們也懶地自建一個。」
來人，餵三位公子吃餅！
鹿化騰把收購的條件複述了一遍，包括奇點提到的8個要求，除了版權之外，要麼答應，要麼讓步，誠意滿滿。
餅又多又大，三人已經吃撐了。
但是，陸飛輕描澹寫地又拋出一個重磅的大餅，網站還要有翻譯社，要有海外站，要把網文輸出到海外，就像好來塢電影、霓虹動漫……
nnd，也不管人吃不吃的下，都吃吐了！
吳文惠暈暈乎乎，「陸、陸總，能不能讓我們考慮考慮？」
「1天，就1天，不會太為難你們吧？」
陸飛點點頭，伸出一根手指。
「不為難，不為難。」
保劍鋒連連擺手，激動得大腦有些缺氧。
到此會議差不多結束，眾人接二連三地站起身，一一握手告別。
輪到吳文惠，他眼裡透著敬畏：「聽陸總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簡直就是華夏網文的教父！」
「不不，網文的教父是你們。」
陸飛絲毫不貪功，拍了下他的肩膀，小聲說：「我看中一本網文，版權方面，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出份力？」
「哪一本？」
「《我是大法師》。」
…………
雨雲散去，天空放晴，一縷陽光透過玻璃，落在盛大會議室的桌上。
陳天喬坐在C位，視線掃視了一圈，從弟弟陳大念，轉移到新上任總裁的唐俊。
「唐總，高盛那邊有回覆了嗎？」
「有，陳董。」
唐俊面對眾人的注視，身體前傾，「到納斯達克敲鐘的時間確定了，就在5月份。」
「好！」
陳天喬興奮地拍桌子，發出脆亮的聲音。
啪的一聲，立刻引得滿堂譁然，喝彩聲、鼓掌聲，此起彼伏，一個個高管欣喜若狂，交頭接耳。
整個會議室，充滿著歡快的氣息。
唐俊等眾人慢慢安靜下來，開始布置靜默期里的各種安排，聆訊、路演……
他說著轉了個身，「陳董，還要擬定上市敲鐘儀式的嘉賓名單，需要邀請哪些人。」
「無論如何，一定要請到陸總。」
陳天喬脫口而出，「沒有他，上市沒這麼容易！我想把盛大變成一個集文學、遊戲、電影、音樂的綜合供應商的夢想，也要晚幾年才能做。」
「哥，我說點掃興的話。」
陳大念硬著頭皮建議，等盛大至少有兩三款支柱型的網遊，再談轉型，甚至搬出企鵝——
《泡泡堂》、《奇蹟MU》，還有爆火的《勁舞團》、《農場》，人網遊都是大哥，還專注遊戲，咱們就別瞎折騰，先鞏固基本盤。
「我同意小陳董的看法。」
唐俊點頭附和，面色嚴肅道：「現在網遊廠商越來越多，連巨人都想跨界，最近挖了我們遊戲團隊不少人。」
「這個史玉豬，不好好賣他的保健品，摻合什麼網遊！」陳天喬由喜轉怒，緊皺著眉。
「做遊戲可比保健品掙錢。」
陳大念嘴裡呢喃：「就是du品，都沒遊戲暴利，還沒有du品的風險。」
「少在我面前提遊戲，挨罵的又不是你！」
陳天喬怒瞪了眼，語氣堅決說：「泛文娛路線沒得商量，必須執行，就從網文開始，現在同意收購的有幾家？」
唐俊道：「只有言情小說網，其它的還沒有消息。」
「都幾天啦，還沒有消息！」
陳天喬覺得他們在變相拖延，語氣強硬地讓弟弟立刻打電話，挨家挨個地問。
陳大念不敢違抗，忙聯繫上紅袖添香，卻出乎意料地得知：
「咦，你們被企鵝收購了！」
「企鵝？！」
陳天喬生出不祥的預感，「快，馬上打給其他公司。」
陳大念也意識到不對勁，又撥通了瀟湘書院，答覆出奇地一致。
「什麼！你們也被企鵝收購了？」
陳天喬再也沉不住氣，催促道：「打給奇點，快打給奇點，只要能拿下奇點，其它都無所謂。」
陳大念緊張地吞吞口水，摁下撥號鍵。
伴隨著音樂鈴聲戛然而止，聽筒里傳出人聲：
「陳總？」
「對，是我，吳總，我是盛大的陳大念，我想問問奇點的收購考慮的怎樣了？」
陳天喬湊了上去，心弦緊繃著。
吳文惠道：「不好意思，陳總，我們已經簽約了，今後奇點就是企鵝的，暫時不要打我電話了，我怕企鵝誤會。」
咯噠一聲，然後是都都的忙音。
陳天喬臉色僵硬，心弦瞬間崩斷。
竟然被企鵝捷足先登？明明是盛大先來的，一股NTR的感覺突如其來。
不～～～
陸總！你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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