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普照，照在燕京第二醫院。
豪華明亮的私人病房裡，柳傳智穿著病號服，躺在病床上，手上捧著《世界是平的》。
住院期間，一遍又一遍地讀。
「爸，醫生說這次檢查正常，您就可以出院了。」
柳清削去皮的蘋果，遞了過去。
柳傳智把書合上，「清清，你去給我找些報紙，要最近這些天的。」
柳清應了一聲，很快拿來一摞，「爸，要不我給您念吧？」
「翻財經版、科技版。」
柳傳智閉目養神，「看看最近國際國內有什麼大新聞？」
「佰度和3721一審結果即將宣判。」
柳清隨手翻閱，言簡意賅地說。
「小孩子打架，不值一提，下一個。」
柳傳智啃著蘋果，不屑一顧。
柳清念道：「三星對邏輯發起反壟斷訴訟，控告利用Spotify打壓競爭對手，嚴重損害三星的合法利益……」
「三星對付邏輯！」
柳傳智猛地睜開眼，眼裡充滿喜悅，「結果呢？清清，有結果了嗎？」
「爸，我找找看。」
柳清趕緊翻找，隨口念出：「邏輯恐敗訴，三星多項證據指向邏輯涉嫌壟斷市場和不正當競爭。」
「哦，哈～」
柳傳清忍不住笑出聲，但立馬克制住，嘴角不斷地向下扯，神情透著憤慨，透著悲傷：
「三星這麼做簡直太過分了！不過陸飛也真是的，不懂得韜光養晦，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摔打一次也是好事，讓他明白國際商業的殘酷，跨國公司不是這麼好做的……」
「爸，邏輯好像勝訴了。」柳清弱弱道。
「什麼？邏輯贏了！」
柳傳清一驚，「邏輯怎麼能贏三星？」
說著一把奪走女兒手上的報紙，《燕京青年報》、《燕京早報》等等，一水的版面頭條只有一個主題——
邏輯戰勝三星！
那種喜悅，那種自豪，躍然紙上。
「爸？爸？」
看到柳傳智兩眼圓瞪，目光呆滯，柳清心裡一緊，連聲呼喊：「爸，你怎麼了爸？」
「藥，清清，藥。」
他感覺胸口撕裂，心頭仿佛被刀插，視線慢慢地模糊，報紙標題出現疊影——
《與其坐而聯翔，不如盤點邏輯》。
「爸，給。」
柳清急忙拿來水和藥，然後瘋狂地按呼叫鈴，把醫生和護士喊來。
柳傳智上氣不接下氣，痛苦地眯著眼，嘴裡喃喃著：
「陸飛啊，陸飛！」
邏輯又雙一次戰勝三星，舉國沸騰以外，IT、IC圈裡更是引發大地震，以前的華夏企業出海，面對跨國公司和國際巨頭，罵了只能忍著，打了只能憋著，鮮有勝跡。
入世以來，國際訴訟就贏了四次。
福耀一次，華為一次，而邏輯，兩次！
而且贏的全是技工貿的陣營，大大提振士氣，輿論上壓倒以聯翔為首的貿工技。
從上到下，從頂層到粵東省，再到鵬城市，口徑極其統一，科技企業向邏輯看齊！
一下子，邏輯一躍跟聯翔齊名的高手！
「陸總！陸總！」
「陸總，三星限供，邏輯的銷量會受多大的影響？會不會影響到海外出口？」
「陸總，邏輯的mp3會不會因此漲價？」
「邏輯是否有和三星和談的可能？」
「陸總，你就說幾句吧，陸總……」
此時，一群媒體扎堆在邏輯總部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硬生生把車給攔停。
「你們這麼幹，很危險知不知道！」
陸飛無奈地搖下車窗，「就一個問題。」
記者問道：「網上有個叫『芳舟子』的人，聲稱邏輯用lcd面板替代oled面板，質疑造假，正集結廣大消費者打假維權，您怎麼看？」
「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問問屏幕供應商，是lcd屏價格高，還是oled屏高？我可以很明確地說，lcd更貴！」
陸飛一臉平靜：「那麼問題來了，造假是為了降低成本，邏輯反而還抬高了成本，資本家看了都流淚，大罵我太良心。」
「哈哈哈！」
頃刻間，哄然大笑，媒體記者有一個，算一個，非常滿意這個回答，紛紛讓開路。
車緩緩駛入地下室，陸飛坐電梯來到辦公室，發覺孫紅軍、郭興、胡煜華、王寧國等人已經落座等待。
「陸總，慶功宴定在五洲大酒店。」
孫紅軍開門見山，「楊秘書說，市長中午會來。」
「行，把我的主位讓給他，我坐次席。」
陸飛從桌上抄起人事檔案，「這些人我都看過了，王總，你看過了嗎？」
「郭總慧眼如炬，挑得都是精英人才。」
王寧國睨了眼郭興，「特別是那個朱一明，他做的那款應用於SRAM（靜態隨機存取存儲器）的高速靜態存儲器模型，是一個存儲晶片的好苗子。」
emm，雖然聽不懂，但大受震撼！
陸飛砸摸著嘴，「老郭，這些人，尤其是朱一明願意回國嗎？」
「當然！」
郭興笑道：「這次邏輯二勝三星，咱們的名聲在美利堅華人圈和留學生圈裡，徹底已經傳開，越來越多人申請加入。」
「郭總這話沒錯。」
王寧國笑吟吟說，他在應用材料公司的很多老同事，也生了跳槽回國的念頭。
「尹志堯？！」
陸飛兩眼圓睜，眉毛上揚。
王寧國好奇道：「陸總，你認識他？」
「之前拜訪中芯，聽張老提過這個人。」
陸飛嘴角不爭氣地流出哈喇子。
中微電子的董事長啊！大才啊！
在刻蝕機這個領域，高端玩家就應用材料、泛林、東京電子，因為他，中微步入頂尖水平。
孫紅軍激動道：「王總，他願意回國？」
「本來希望不大，但邏輯兩次抗三星的壯舉，讓他這樣的華僑華裔看到了實力。」
王寧國摸摸下巴，「但問題是，吸引到他們，怎麼才能留住他們？」
孫紅軍為難道：「是啊，這也是科技公司的難點，優秀的骨幹精銳很難留住。」
「狼走千里吃肉，虎狼之師要保持戰鬥力，就得吃肉，畫餅充不了飢。」
陸飛敲了下桌面，餘光透過玻璃，掃向窗外矗立的一棟棟高樓，巍峨雄偉。
「房子？！」
聽到他的點子，孫紅軍等人譁然，先是震驚，然後低頭沉吟，一個個反覆琢磨——
陸總，你真特娘是個天才！
華夏人，離不開土地，也少不了房子。
「正好因為爆發薩斯，鵬城的樓市遭到重創，現在還沒緩過神，停留在5500左右。」
陸飛抄出近期的報紙，地產GG應接不暇，無不是打著現房出售，低首付甚至零首付，籃本落戶……
一個樓盤69平的兩房，總價25萬出頭。
「陸總，這主意好！公司買了房，既能租給員工，降低生活成本，又能賣，當成地產投資，還能宣傳公司品牌，吸引到人才。」
孫紅軍嘖嘖稱讚，「真正的築巢引鳳！」
「一石三鳥啊。」
郭興不禁感慨，「陸總，要不一步到位，反正我們現在這麼有錢，不如順便搞點房地產，輕輕鬆鬆的就能夠賺個100億？」
「不，邏輯堅決不會進軍房地產！」
陸飛搖搖頭，語氣堅定道：「習慣了掙快錢，就不會再想掙小錢，邏輯的目標是星辰大海，而不是千萬廣廈，誰贊成？誰反對？」
「我贊成！」
孫紅軍附和道：「堅決不沾房地產，別忘了，我們財務上很健康，但復芯的第一座晶圓廠，就要砸21億美刀，將來還要繼續長期投入。」
郭興、胡煜華等毫無異議，點頭贊成。
「但邏輯，的確需要一個地產公司。」
陸飛摸摸下巴，「用來實業投資、房地產開發、物業租賃，但儲備的土地，一部分拿來蓋研發中心，將來還要有自己的大學，產學研一體化，一部分建住宅建人才公寓。」
說話間，心不由地發疼。
滿世界找找，有他這樣的資本家嘛？猶太人見了都下跪，掛路燈是不可能掛路燈。
隨後，眾人議論著分配製度、標準、條件，場面好像熱水蒸騰翻滾，沸沸揚揚。
就在此時，孫紅軍的手機響了。
「他一定很愛你，也把我比下去，
分手，也只用一分鐘而已……」
阿杜滄桑的嗓音，打斷了熱鬧的氛圍。
孫紅軍說：「陸總，三星電子的崔社長，想找你。」
陸飛拍拍手，結束小會，特意把手機開免提，只聽崔志成第一句就是真誠的道歉，用蹩腳的華夏語說：
「陸總，對不起。」
「崔社長，你們的確很對不起我們。」
「對不起，真地很對不起，我已經督促生產線復工，恢復了5萬片的產能，可以向邏輯繼續供貨。」
「遲了，崔社長，遲了。」
陸飛呵斥道：「我們不會再相信三星，貴社擅自減少產能，威逼合作夥伴，不值得再合作，邏輯決定跟東芝構成戰略合作。」
「陸總！以後邏輯的銷量只會越來越多，單憑東芝肯定供應不上，三星願意談您的『綁量不綁價』的長約。」
「巧了，我們也正在跟英特爾談。」
「價格上好商量，產能上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
「基於理性和利益的選擇，我確實該跟你們和談，但談之前，三星要公開道歉，你們也要向我道歉。」
「陸總，我這不是在道歉嗎？」崔志成強忍著羞辱，儘量心平氣和。
陸飛冷笑道，「崔社長該道歉，還有一個呢？」
「誰？陸總說是誰？」崔志成裝糊塗道。
「如果他願意向我認輸道歉，我們再談。」
「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有多難，你應該清楚。」
「你們幾次挑釁，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挨打要立正！錯了就要認！」
陸飛嘿然一笑，「我可以接受私底下的，代我轉告李副社長。」
聲音戛然而止，電話傳出嘟嘟的忙音。
「什麼？讓我跟他道歉！」
李在鎔躲在一旁偷聽，惱羞成怒：
「奸賊！惡賊！混蛋……」
「少爺，我們還是趕緊請示老爺吧。」
崔志成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在鎔面色煞白，雖然不情不願，但只能硬著頭皮到會長辦公室請罪，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健熙不在公司。
秘書轉述他的交代，讓李在鎔立刻到新羅酒店。
「可惡，為什麼把我喊到富真的地盤！」
李在鎔馬不停蹄地坐車前往，一路上咬著指甲，千頭萬緒，亂成一團。
餘光不經意間掃到報紙，隨手抽出幾份，《東亞日報》、《朝鮮日報》等等，長篇地報導三星的敗訴和失利，矛頭全部直指——
無能的皇太子！
「啊，西八！」
他憤怒地把報紙撕下來，無能狂怒般地宣洩，翻一頁，撕一頁，一直翻到《Line！見證三星小公主的商業天賦》。
通篇下來，瘋狂地吹捧李尹馨。
撕拉，狠狠地撕下來，揉成團丟出窗外。
再翻，又是一篇《Line7天50萬註冊用戶！網際網路美少女點石成金》，又一篇，《Line研發的〈開心農場〉，席捲全韓》……
「撕拉，撕拉～」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李在鎔歇斯底里，癲狂地把報紙撕成碎片，就像一個輸不起的孩子，肆意地宣洩怒火。
「陸飛，都是你！陸飛你個狗崽子！」
他全身緊繃著，不敢大喘氣，深怕一個不小心，怒火牽連到自己，立馬猛踩油門，加速前進。
一溜煙的工夫，車開到新羅酒店。
李在鎔氣急敗壞地來到包廂，看到李尹馨正咧開嘴，和父母說說笑笑，天真爛漫。
「歐巴。」
李富真打了聲招呼，但換來的是冷冰冰地點頭和眼神。
李在鎔一言不發，逕自地走到李健熙的面前，90度鞠躬道：「爸，我回來了。」
「啊，叫你來也沒別的事。」
李健熙面無表情，拿起筷子指向神仙爐，「這都是你妹妹研究出的新菜品，我們一家人嘗嘗，據說是米、米……」
「爸爸，米其林一星。」
李富真俯下身，輕聲提醒。
「對對，評上了米其林一星的菜品。」
李健熙笑容滿面道：「瞧瞧我女兒多能幹，才當社長不到一年，就能一家不景氣的酒店，經營得蒸蒸日上，扭虧為盈。」
李在鎔笑容一僵，感覺被抽了一記大比兜。
「阿幾，你不知道，這道神仙爐，也有陸飛歐巴的一份功勞。」
李尹馨炫耀式地說出來龍去脈。
李健熙喔了一聲，驚奇地回看向李富真，後者毫不隱瞞，輕輕點下頭說：
「陸總深諳酒店經營之道，我跟他深入交流，受益匪淺，新羅酒店很多地方都得到他的指點。」
天殺的陸飛！怎麼又是你！
李在鎔氣得整張臉扭曲，雙手攥拳。
「還有，爸爸，還有我的Line，沒有他和他的公司幫忙，我也不會這麼成功，呵呵。」
李尹馨眨了眨發光的眼眸。
「那也有我家尹馨自己的努力。」
李健熙寵溺地掐了掐小女兒的臉蛋，「你大哥網際網路創業10次，也沒有你1次成功。」
李在鎔聽著視作神的父親，一邊捧妹妹，一邊踩自己，感覺到無地自容，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李健熙假裝看不見，「尹馨啊，想要什麼，儘管跟爸爸說。」
「我想去華夏！」
李尹馨脫口而出；「不不不，不是，我要陪歐尼去華夏看姐夫，他一個人在華夏多可憐。」
「富真啊，你想去華夏嗎？」
李健熙側目而視，眼神閃著精光。
「誒，爸爸～」
李富真看了眼雙手合十的小妹，認真地點了下頭，腦子裡先浮現出陸飛的面孔，然後才是任佑宰。
「好！你們去吧。」
李健熙哈哈大笑，大手一揮，「乾脆讓你大哥帶你們去，他也要去華夏。」
「什麼？！」
李在鎔一臉懵然，我為什麼要去華夏？
「崔社長已經把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
李健熙失望地搖頭，望向大女兒，「你覺得我這是什麼意思？」
李富真在父親鼓勵的眼神下，假裝不知情，故意思考了一會兒：「和談？」
李在鎔一個激靈，「父親！」
李健熙一個眼神斜睨而去，嚇得兒子趕緊閉嘴，他慈眉善目地握著大女兒、小女兒的手：
「富真，這次你陪你大哥去，職務暫時兼著三星電子的員工健康部次長，輔佐他。」
「爸爸（父親）！」
哥妹一個驚嚇，一個驚喜，雙雙木然。
窗外，大風那個刮，雪花那個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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