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南京東路人民廣場的來來小籠，生意興隆。
陸飛和王賁兩人推門而入，店內乾淨，一塵不染，左邊是有一面玻璃隔著的包陷操作區。
所有女店員都戴著發套，阿姨們快速地擀皮，包餡，捏褶子，一氣呵成，快速地一籠一籠就壘起來了。
視線往右一轉，立馬找到已經占好座位的鹿化騰，就見他隨口點了幾樣：
「兩屜蟹粉小籠，一碗小餛飩，一碗雞鴨血湯。」
「我和他一樣。」陸飛笑吟吟地沖服務員說。
「陸總，有煙嗎？」鹿化騰扶了扶眼鏡，露出尷尬的笑容，泛黃的牙齒若隱若現。
「你的煙呢？」
陸飛從兜里掏出硬中華的煙盒，遞了過去。
「我的煙在杭城那一天就抽光了，沒顧得上買。」
鹿化騰看到中華煙，兩眼直冒光，立馬掏出一根放在鼻間嗅了嗅，享受菸草的芬芳，再慢悠悠地叼在嘴裡。
「得，我這包全歸你了。」
陸飛懶地勸波尼鹿節制戒菸，這丫就是個老煙槍，一天一包中華的主兒。
鹿化騰不客氣地把煙盒揣進自己的兜里，一臉的人畜無害，吞雲吐霧間，整張臉寫滿了享受。
「西湖論劍的感覺怎麼樣？」陸飛從快筒里取出快子，拿紙巾來回擦。
「沒意思，我就衝著金老爺子去的，結果他年事已高缺席。」
鹿化騰搖搖頭，「你和其它三大門戶又集體缺席，和另外的聯眾、3721、攜程他們湊一塊，一點兒不熱鬧，不如跟李清他們下軍旗。」
陸飛笑得歪了嘴，「聯眾的鮑岳喬沒找你的茬兒？」
「沒啊，他一見面就主動投降了，想要和我們合作，把聯眾主動接入到QQ。」
鹿化騰搖頭失笑：「我都不知道他怎麼還做這種夢，這不是資敵嘛，我直接給婉拒了。」
「他這是急了，遊戲大廳在線人數要破100萬了吧？」陸飛夾起一個蟹黃小包，沾上薑絲醋，小口吃著。
「還差3萬，《泡泡堂》一公測就能破了，現在流量分成三截，《奇蹟MU》一塊，對戰平台一塊，還有棋牌休閒類一塊。」
鹿化騰把菸蒂掐滅，喝口雞鴨血湯，「但這三截流量又聚合在QQ語音里，陸總，這就是你常說的生態閉環吧？」
「這還只能叫生態循環。」
陸飛兩口一個小籠包，咀嚼著說：「我讓你幫忙轉告給鹿雲的話，他怎麼樣？」
鹿化騰回想起勸鹿雲不要學周宏禕搞流氓推廣，但鹿雲總是花言巧語地給自己開脫辯護。
他不禁砸吧嘴：「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聽進去，昨天晚上還有轉發淘多多的連結，這回更過分，讓2萬個QQ號病毒式的代發。」
「勿謂言之不預啊，用戶的意見大不大？」
「大，相當地大，真有必要封一批打壓下這種風氣，至少要發一個防詐騙提示。」
「不是不讓他們生存，但要講究方式方法，要適可而止。」
陸飛就像石廳長，語重心長地提醒鹿化騰這個吉米仔不要學阿樂，本來因為國內的反壟斷，飛購網不可能一家獨霸，統一電商市場，默許有幾家分封的諸侯勢力，像卓越、像鐺鐺。
偏偏這個鹿雲，撈過界啦。
他點頭允許敲打淘多多，隨即出了個主意：「整幾篇盤點年度10大流氓軟體、有害網站的排行榜，把淘多多列入到榜里，再發一篇技術帖，來教大家怎麼刪除掉這些流氓軟體。」
鹿化騰咬牙切齒，「這點子好，加上3721，把這些軟體都釘在恥辱柱上。」
「你跟周宏禕對上了？」陸飛敏銳地覺察到他很恨3721，這不還沒3Q大戰呢。
「他拿我單身開玩笑，有點不爽。」
鹿化騰撇撇嘴，如實說。
在西湖論劍現場，周宏禕當著眾人的面語出驚人，說除了自己以外，他們其他嘉賓都非常成熟，因為嘉賓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結了婚，引得全場爆笑。
單身狗遭到一萬點暴擊。
陸飛嘴角輕輕一揚，能讓不溫不火的老好人波尼鹿動氣，也就周宏禕獨一份！
「3721是肯定在內，它是流氓軟體的禍源，是流氓軟體的祖師爺，不過這些稿子，企鵝的人都不要碰，讓方興冬找人干。」
…………
一頓早餐的工夫，了解下企鵝的近況，步入正軌的帝國比前世還兵強馬壯，大樹的根須已經在向音樂、瀏覽器、博客延伸。
陸飛在分別前，特意提醒鹿化騰把《奇蹟MU》的錢，取之於華夏，用之於華夏，加大自研遊戲的開發投入。
也要用之於棒子，用大把大把的鈔票全資收購棒子的遊戲公司為自己所用，吞併T3、Neople……
緊接著直奔滬市文廣，此時，好易購電視購物的節目演播室人來人往，聚集二三十個工作人員。
甫一出現在現場，陌生的身影立馬引起注意，劉鏹東、黎瑞剛立馬快步迎了上去，如見救星。
「陸總，你可算來了。」黎瑞剛急不可耐。
陸飛讓他稍安勿躁，一動不動地站著，然後觀察了一會兒攝像的機位、舞台的布置、男女主持人的台本……
從大到小，細枝末節都看在眼裡。
他皺了皺眉，緩緩道：「這個節目的編排落後了，還是照著2年前的思路再搞嘛。」
黎瑞剛嘆了口氣：「唉，這類節目被封禁了這麼多年，人員難免生疏，你看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哪個環節需要改進？」
陸飛在給點子之前，側目而視，「黎總，以前被封的教訓可要吸取，電視購物不能再只顧營銷，不負責售後，如果再出現貨不對路、質量不佳、虛假營銷的話……」
「這個你絕對放心，這是番茄台自營出資的買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絕對不干，這條紅線，我對光電總局和文廣集團豆做過保證。」
黎瑞剛信誓旦旦，宛如發誓，「要不然也不會允許讓番茄台當新試點，重開電視購物。」
「那就好。」
陸飛點了點頭，讓人把總導演、總策劃，還有男女主持人都叫過來。
黎瑞剛照做，喊停了正在運行的預演，不單是指定的4人，其它人員同樣投來詫異的目光。
陸飛笑問：「王導演，你們沒有給產品設計專門的劇本嗎？」
「劇本？」
王導演等人聞所未聞，面面相覷，賣東西還需要劇本？
「擺攤是擺攤，電視節目是節目。」
陸飛翹起嘴唇，直接搬出一個「砍價」的經典劇本：
商家報一個最高價——主持人感覺不滿意，揚言砍價——商家賣慘，拒絕降價——主播據理力爭，像菜市場大媽討價還價，腰斬價格，進一步索要其他福利——商家被逼無奈，委屈答應限量，滿足要求。
套路簡單歸簡單，但越是簡單的套路，卻是越容易讓人顧不上思考。
「這、這……」
不單單王導演他們，劉鏹東、黎瑞剛都瞪大眼，這台本、這話術，電視購物還能這麼玩？
「光喊優惠價沒用，太平澹，要想辦法上下起伏，釣魚一樣釣出觀眾占小便宜的心思。」
陸飛可是三級攝影師，網紅帶貨的那些套路，幾乎門清，自我淘汰掉瘋批狗血的劇本，專挑一些無關痛癢的，比如假烏龍標錯價，雜糅著消費心理、GG營銷等，滔滔不絕。
經他隨隨便便的一點撥，王導演等人彷佛打開了一扇新大門，從大腦到靈魂都得到「洗禮」。
劉鏹東直咽口水，額頭不禁冒汗，別說普通觀眾，就連他這個玩電商的都恨不得給自己買一套！
只見陸飛就像頂尖的遊戲設計師，手把手教學，一會兒教道具布置，要在舞台布置顯眼的倒計時顯示器，一會兒教拍攝鏡頭，什麼時候給特寫，什麼時候給全景，事無巨細。
全場就連從業了20多年的王導演，靜靜地看著他發號施令，默默地記下他的「諄諄教誨」，不敢插嘴，也沒這個能力插嘴，整個演播室里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那便是帶貨屆的至聖先師·陸老爺。
「瞧瞧，什麼才叫專業！」
女主持人望著這張年輕的面孔，揮斥方遒，無人不從，頓時心神蕩漾，眼含秋波。
「人家專門是乾電商，能不專業嘛，何況陸總還是電商里的這個！」
男主持人比劃了個大拇指，忽然間，陸飛的聲音穿過人群傳了過來，直接點到他們倆的名字。
兩個人就像上課開小差的小學生，勐地身體一抖，心虛地走到至聖先師的跟前，猶如鵪鶉一樣。
陸飛問：「你們兩個太死板了，相聲的捧跟逗跟，知道嗎？」
男女主持人轉頭，眼對眼對視，然後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陸飛照他們剛才的表現分配角色，女主持人當逗跟，賣力叫賣，輸出砍價，男的當捧跟，一本正經地宣傳產品，時不時也要提醒後台數據，再不及時買，產品就要全部被搶光了。
從說、學、逗、唱，甚至細緻到糾正他們的台詞話術。
「Oh my god，買它買它，買它。」
女主持人當著眾人的面，一臉羞澀，這也太羞恥了！
陸飛板著臉：「大點聲，聽不見，這么小聲怎麼當電視購物主播？」
女主持人深呼吸一口氣，捏腔作調說：「Oh my god，買它買它！」
「嗯，很有精神。」
陸飛滿意頷首，提醒他們不要喊觀眾，要喊「家人們」，然後擺擺手，「你們先消化吸收吧。」
黎瑞剛擰開一瓶礦泉水，笑吟吟地遞上去：「陸總，高，真的高，你這些都是從哪裡學來了？」
陸飛咽下一口水，語氣平平說：「什麼知識都得掌握啊，學的知識太多，我都學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