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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麼大事？」
陸飛看到劉鏹東風風火火，緊接著張永也呼哧呼哧地趕來，這神情，這樣子，還以為C輪的融資談僵，甚至談崩了。
結果，鬧了半天，合著高盛主動提出到飛購總部，和自己認認真真來一輪solo。
「不就是高盛，至於嘛？」
「不是，陸總，這可是高盛啊！」
劉鏹東或許感覺不到高盛的「惡名昭彰」，張永可是CFO，自然知道高盛的恐怖，那可是被戲謔為美利堅燈塔里的塔燈，華爾街屹立不倒的燈塔。
陸飛毫無敬畏，「他來找我，是嫌我們融的資金報價太高，還是嫌10%的股權太少？」
張永回答道：「都有，而且希望由高盛來領投C輪，也不希望再引入其它投資機構。」
「你們覺得紅杉資本、高盛，哪個領投C輪？」陸飛道。
「高盛。」劉鏹東、張永幾乎異口同聲，彼此都不用提前交流。
事實擺在眼前，如今的高盛可是華夏上頭的「大紅人」。
在千禧年前後，因為長年累月的壞帳，讓四大行的不良資產累計地相當高，只有剝離，注資才能上市。
於是，誕生了長城、東方、信達、華融，並稱四大AMC，專門處置銀行的不良資產。
這些不良資產打了個包，可有4萬億rmb，不得不找外資共同消化，便有了「買門票」方桉，想要得到官方許可，進入到金融市場，可以啊，掏錢認領一部分的不良資產先。
因為去年安然醜聞衝擊華爾街，各大投行自顧不暇，高盛就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也是吃的滿嘴流油的，今後是唯一一家「合格境外機構投資人（QFII）」雙證的外國金融機構。
陸飛摸了摸下巴，心裡相當清楚。
飛購網有高盛領投注資，無論在國內，還在海外，統統吃得開，短期內事半功倍，壞就壞在高盛這貨是出了名的「貪」，埋雷小能手。
「領投7%的，我決定是紅杉，你們誰贊同，誰反對？」
劉鏹東看不懂裡面的玄機，但張永卻一點即透，陸老爺要資本，但要聽話的，而不是搞事的。
「我贊同，紅杉把雅虎、蘋果、甲骨文捧上去，科技股這方面更有經驗。」
陸飛道：「給紅杉打個電話。」
………………
1個小時後，高盛5人團浩浩蕩蕩地來海龍大廈，和陸飛喝咖啡。
「陸總，我是高盛的合夥董事總經理，受CEO約翰桑頓的委託，全權負責華夏投資事務。」
徐子望說話里略帶吳農腔調，戴一副方框眼鏡，一絲不苟，眉宇間都透著一股滬市男人的精明。
陸飛跟他握手，「你好，高盛的大名，從華爾街到華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陸總的大名，也是從夏威夷到阿拉斯加，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徐子望從部下手裡拿過一本《世界是平的》，「我是你的粉絲，能給我簽個名嗎？」
陸飛大大方方地簽字，但警惕心隨之提升，當敵人開始恭維歌頌你的時候，就要開始小心了。
簽完名，兩路人馬進入會議室，面對面坐著，徐子望那邊清一色的咖啡。
而陸飛這邊，一水的茶，他吹了吹冒熱氣的水面，「我的CFO告訴我，高盛對飛購網10%的股權要價2億美刀，有點疑惑？」
「只有一點點疑惑。」
徐子望一本正經道：「陸總在書里提到華夏入世要融入到全球化分工布局，成為世界的工廠，飛購網要把『世界工廠』的商品的更有效率暢通全球。
可是全球貿易支持的是正版真貨，飛購網充斥大量的假貨，不少商家制假售假，彷制耐克鞋……」
陸飛輕輕皺了下眉，一上來就好像要壓價。
他先不談假貨，說道：「徐總是出國留學的海歸，事業有成，知不知道華夏這幾年最多有多少失業待業的人數？」
徐子望道：「大概超過1000萬吧。」
「No！」
陸飛搖了搖手指，「是兩千多萬，甚至更多，因為大量農民工兄弟實際上已經失業了，只是沒統計而已，種地就是農民的工作，一個小國也就幾千萬人口，如果有一半人都失業，會是什麼情況？」
劉鏹東聽得毛骨悚然，直勾勾地盯著他，目光里充滿欽佩。
徐子望沉吟了片刻，同排的其餘四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輕人說道：「為什麼不把閒置的土地租出去？」
「不愧是高盛的人，人才啊！」
陸飛陰陽怪氣了一句，劉鏹東等人覺得又可氣又可笑，觀感驟然下降，就好比生活困難，幹嘛不把多餘的房子出租，一個道理。
「對不起，陸總。」
徐子望立馬剜了眼那個冒然插嘴的青年，談判剛剛開始就落人把柄，主動權慢慢偏離。
「我的大哥大嫂都是下崗職工，混口飯吃，維持家庭，就相當地困難。」
陸飛一臉的正義凜然，站在道德至高點。
「飛購網的初衷是貨通天下，但有前提，就是兼濟天下，讓更多的失業的人有飯吃，比起制假售假，解決溫飽才是他們的主要矛盾，有的商家難免就走了歪路，的確需要糾偏嚴懲。
但是，售賣假貨又非飛購一家，每個電商平台都有，亞馬遜有，易貝也有，只不過情節嚴重程度不一樣罷了。」
徐子望看他祭出道德至高神劍，趕緊端起法律神劍對A，反駁說：「但是他們加強了監管力度，堅決打假，飛購網的監管太鬆了，像在縱容，這對網站的名聲口碑都很不利。」
「縱容？不，我們與假貨不共戴天！」
陸飛砰地一拍桌子，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高盛的人一跳，接著畫風一變，笑眯眯說：
「但茶要一口口喝，路要一步步來，打假也得有法可依，現在工商行政管理、市場秩序監管機構才剛剛成立，打哪類假，怎麼打假，我們是公司，要緊跟國法。」
徐子望萬萬沒想到，本意想拿假冒偽劣，縱容打假，打殺飛購網的銳氣，但陸飛的口才已入化境，就好像拿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一樣無力，無往不利的法律聖劍竟然揮空了。
「飛購網並不是沒動作，我們加強了監管，凡假貨，輕則下架商品，退款賠付，重則封店，勒令整改，也創立晶東商城，引入大量官方正品旗艦店……」
陸飛攤攤手，「我們的假貨率正在下降，正品率一直在穩步提升。」
徐子望喝口咖啡，緩緩神，朝帶來的4名「打手」，遞了個眼神，他們立刻衝鋒陷陣。
劉鏹東、張永、徐磊三人本想搭把手，卻發覺多此一舉。
就見陸飛一個人，喝著一杯綠茶，舌戰群儒，張口「賦能、抓手、沉澱」，閉口「高頻觸達、快速疊代」。
網際網路黑話一套接一套，高盛的打手是玩金融，不是搞網際網路，根本玩不過他，沒法張口，因為連黑話都說不清楚。
「假貨是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們想想，你辛辛苦苦建了個品牌，流著汗幻想著發財，突然就被假冒偽類了……所以，堅持打假的平台，才是好平台！」
「什麼叫消費進化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致富人民，人民富了，消費持續升級，網購順勢而為，打破結界，升維定位，打開正品銷路，良幣驅逐劣幣，假貨從根本上銳減……」
「假貨和電商，就是陽光和蒼蠅的關係，打開了窗戶，用戶能享受到燦爛的陽光，也會有蒼蠅趁機飛進來。那不要緊，我們花力氣打蒼蠅就走了，不能因為討厭蒼蠅，就將陽光也拒之門外……」
陸飛口若懸河，聲音洪亮，掃視高盛一個個，我有理，我怕誰，但沒說出余則成的台詞——
真貨那麼貴，賣點假貨怎麼了？
劉鏹東、徐磊三人相互對視，細細品味至聖先師·陸大師的語錄，好像很有道理，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徐子望感覺在上課，雖然聽不懂，但大受震撼，真不愧是能寫出《世界是平的》的大師！
「關於飛購網，還有什麼問題嗎？有問題就提，我可以解答。」
陸飛看到滿堂寂靜，鴉雀無聲，他喝下會議以來的第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