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糖酒商品交易會，始於1955年，是華夏歷史最為悠久的大型專業展會之一。
一年兩屆，分春、秋兩季舉行。
綠皮火車咔嚓咔嚓地行駛，微微晃蕩。
「花生瓜子飲料有需要的嗎，中午有盒飯，有需要的嗎？」
乘務員推著小推車, 從陸雲身邊經過。
他和李龍率領一支3人營銷突擊小隊，穩穩噹噹地坐在車廂里，斜對面，赫然坐著陸飛，以及陶姚。
「老二，你咋來了呢？你別操心我，你的事更大，你該忙你的正事。」
「大哥, 我就是來忙正事的。」
陸飛這一趟, 奔著第一批旗艦店來的。
飛購網的c2c，在音像高層論壇、西湖論劍之後，「就業賺錢」的口號越喊越響，入駐的店鋪在吃了4波營銷引流的紅利，雨露均沾，很快，註冊總數就能破10萬。
b2c還是主打3C數碼盈利賺錢，音像圖書燒錢引流的策略，兩手都抓，兩手都硬。
個體、自營都走活了，品牌也響亮, 自然要強強聯手，搞官方旗艦店營銷, 借大公司大品牌, 提升飛購網的品牌價值、知名度和流量。
有更多的品牌旗艦店加盟, 第三輪融資時的估值肯定也必然溢價看漲。
「小陸總，你們要引入酒類？」李龍問。
「如果酒企願意, 我們歡迎，但我們不主動。」
陸飛擺擺手，酒類是暴利行業。
白酒業有60%到90%的高毛利，但像中酒網的酒類b2c沒那麼高，毛利也就10%左右，還要支付線上運營、採購、二次包裝、物流和倉儲。
其實就是個酒廠搬運工，利薄得很。
「我們打算邀請食品、茶飲、咖啡、乳製品這些品牌，因為買食品飲料有安全顧慮。」
陶姚直言道：「雖然我們有評分機制，銷量高的個體商戶有誠信保障，但買家有心理尊崇，更信賴名氣大的品牌。」
食品安全？
陸飛憋住笑，「華夏人百毒不侵」這個梗，就是千禧年初來的，地溝油、蘇丹紅……
「還有就是劃分消費檔次，把高中低檔消費群體都照顧到。」
李龍眼前一亮，「小陸總，七里香第一個加入！」
「對，老二，我們支持你。」陸雲豪氣道。
「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你們。」
陸飛話音落, 眾人立馬輕聲發笑。
火車一路顛簸, 屁股坐的生疼，車廂還不禁菸，時不時飄來幾股煙味，混合著腳丫味，撲鼻而來。
苦熬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站。
一行人立馬殺向酒店，必須打計程車，蓉城、山城的路那根本不給人開的路，到處是魔鬼地段。
蜿蜒的公路兩側，山石陡峻，青翠蔥蘢。
一到酒店，眾人分配房間，陶姚跟七里香的一名女員工搭一間，陸飛、陸雲兄弟倆一間。
休整半天，到了第二天，在蓉城國際會展中心，號稱「天下第一食道會」的糖酒商品交易會如期舉辦，鼓樂喧天，人聲鼎沸。
展覽的面積有10萬平方米，參展的企業有3000多家，參觀的不光當地市民，還有全國的採購商、經銷商。
人流量最多的地段，自然被酒企占據。
五糧液、劍南春、瀘州老窖等等川牌名酒，也少不了雲貴酒廠，特別是茅台。
陸飛遠遠地看著，這隻醬香型科技股，上個月上市，股價穩定在35塊左右，但他不著急入手。
02年上頭調整股市，清算十多年來的一切不正常，很快就有大熊之兆，像德隆系的資本大鱷都難逃厄運。
茅台，至少會跌到20多塊。
「陸總，我們從哪一家開始？」
陶姚仿佛置身亂花之中，看迷了眼，花花綠綠的糖酒食品，一時間無從下手。
「去瓊海椰國。」
陸飛清楚大牌名牌企業還瞧不上電商，也不自找沒趣，專挑中型企業，因為它們不上不下，害怕跌下去，又渴望衝上去，電商就是一個契機。
第一家是老熟人，七里香的椰果供應商，熟門熟路，三言兩語就口頭談妥。
而且有他們的引薦，把瓊海其他幾家飲料食品企業來了個大包圓，包括「從小喝到大」的椰樹牌椰汁。
陶姚異常興奮，本以為可能會吃癟，想不到陸飛一個人，勝過千軍萬馬。
「別高興的太早，現在才是開始。」
陸飛掃了眼談妥合作的清單，麵包、乾果、果凍、糖果、椰奶等等，「接下來要攻關純牛奶。」
陶姚翻閱展會目錄，「陸總，有光明、伊利、三元……」
「先去蒙牛。」
陸飛單手揣兜，徑直往前，突然迎面湧來一波又一波的人潮。
「那邊有種新型的飲料品種！」
「什麼飲料？」
「可以沖泡的奶茶飲料，從來沒見過。」
「肯定是七里香！電視裡我看到過，想不到這屆竟然來了，去嘗嘗到底什麼味道。」
「……」
陸飛轉了身，還是奔向七里香展區，就見展台拉著橫幅，張貼海報，貨櫃擺著五六十杯奶茶，一半香芋，一半原味。
陸雲被一圈圈人圍著，他在人群中看到弟弟，心中一定，調製出一杯奶茶。
「大夥看，就這麼簡單，即沖即飲，冬天熱飲，夏天加冰，就能成冷飲，還怕熱可以加溫熱水……」
「嘗嘗，都嘗嘗。」李龍和女員工把小杯樣品分發出去。
經銷商、採購商一個個像見到稀罕物件，親口品嘗後，兩眼睜大。
陸雲放開拳腳，「而且代言我們奶茶的，是正當紅的灣灣歌手，周杰侖，《雙截棍》聽過吧，就是他唱的！」
陸飛勾勾嘴唇，大哥說的，全是他在房間裡教的，練習了一個下午，熟得不能再熟。
我家大哥初成長啊。
經銷商嗅著香氣，都感興趣，但下不了決心，一堆人就扎在七里香的展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陸雲、李龍立馬把在燕京等地的銷售數據等乾貨拋出，幾乎哄著經銷商做銷售。
看到他們犯難，陸飛毫不猶豫往前面擠，自稱雲上七里香公司副總，人群隨即自覺地散開，讓出一條狹窄的小道。
「老二，這該怎麼辦？」陸雲道。
「咱們代銷。」陸飛道。
咋還搞特麼的代銷！
陸雲傻眼，說好不是走經銷的嗎？
陸飛輕聲說了幾句，李龍聽得連連點頭，然後他扯了扯嗓子，面對眾多的經銷商喊道：
「如果大家有顧慮的話，我們可以先代銷。」
頃刻間，烏泱泱一票人，把目光齊刷刷地聚焦於他，仿佛在說，你誰啊？
「真的代銷？」
「你說話算不算數啊？」
面對質疑，陸雲雖然還參不透奧秘，但他信陸飛，站了出來力挺：
「我弟弟的話，就是我的話，我們兄弟一條心，一個口子，說代銷，就代銷，你們要是賣不出去，隨便退！」
「沒錯，不退也行，全當白送，如果賣得不錯，繼續進個幾百箱，再把之前的貨款打過來。」
陸飛豪氣沖天，揮舞著手：「而且超50箱，我們來送。」
陸雲瞪大眼睛，咋咱們還幹上物流了？
陸飛沖他擠眉弄眼，輕聲道：「大哥，你之前不是在貨運站幹過嗎，你老東家缺不缺生意？」
「對啊，差點忘了老本行。」
陸雲眼神撲閃，底氣瞬間就足了，「沒錯，一箱69，3450塊就送貨上門，絕不食言。」
經銷商的顧慮，被哥倆的豪氣衝散，終於一個操著東北口音的大漢吼道：
「夠豪爽！我就喜歡跟你們這樣的做生意，我奉天那旮瘩就喜歡甜的，絕對大賣，拿合同來，馬上籤合同，馬上交訂金！」
客商又站了出來，「莞城愛喝茶，也愛喝奶茶，七里香一定是一款暢銷的產品。」
氣氛大變，從沉寂立馬變成火爆。
口音天南海北，從最北到最南，從最西到最東，都能聽得見。
現場簽單者絡繹不絕，因為糖酒會上的交易方式是開通帳號，你打款，我發貨，無數人揮舞著鈔票，匯聚在七里香展位。
市民們一瞧，全跑來湊熱鬧，甚至不少品牌商也跑了過來，匯源果汁的朱新利、衛龍辣條的劉偉平……
牛根升一聽到有一家的「奶」賣得出奇好，立馬來刺探敵情，打聽了才知道，合著是沖泡奶茶，不是同行冤家。
「牛總，為什麼他們家一改代銷，經銷商都願意簽合同？」秘書詫異道。
「產品的銷售其實就是進退的過程。」
牛根升看的很明白，「經銷一種沒有在全國市場得到檢驗的新型飲料，要冒很大的風險，而代銷，就是以退為進，讓經銷商放下擔憂。」
「他們對自己的產品很有信心。」秘書恍然道。
「對，只要之後產品賣的好，不愁沒有經銷商，代銷隨時能換回經銷，由不得經銷商不答應。」
牛根升頗為感慨：「能屈能伸，靈活變通，這人是個高手。」
說話間，心生結交之意。
就見他進入展位，自報家門，「蒙牛」的大名讓自己輕易地見到陸飛，驚訝道：
「這也太年輕了。」
「牛總，他是飛購網的老總。」秘書暗戳戳地提醒。
「區區一個電子商務平台。」
陸飛笑眯眯伸出手，emm，也就估值5億美刀而已。」
「陸總謙虛了，飛購一個網站，頂我們好幾個蒙牛。」
牛根升跟他握手，肅然起敬，目光里充滿著一絲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