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偏幫

  不待他繼續說話,宋老太把牌匾往趙啟明的方向一扔,拔了竹竿就朝弘貞衝過去。

  「老禿驢,還我兒來!」

  「大師小心!!!」

  熱心群眾驚慌地提醒弘貞。

  趙啟明心疼地放好牌匾,也顧不上管牛不牛的了,宋嬸要幹仗,不管能不能幫上忙,他也得上。

  但是,他越看越不對了,宋嬸這亂棍出擊,沒挨著那大和尚不說,光往自己身上招呼是怎麼回事?

  按照他宋嬸的實力不應該啊!

  旁邊隨時準備拉架的道士也是群臉懵逼,這婦人剛剛這麼虎,結果就這?

  都說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竹竿舞得毫無章法,閃避靈活的弘貞和尚還是挨了幾棍子。

  旁人看來宋老太就是潑婦幹仗,亂打一氣。就連弘貞和尚也覺得被宋老太棍子杵到那幾下,如隔靴搔癢,根本沒放心上。

  局勢開始一邊倒,漸漸地,倒是覺得弘貞和尚的躲避身法,如同在戲耍宋老太。

  本來還覺得宋老太無理取鬧的眾人,見她明顯落後又為她擔憂起來。

  「解元她娘明顯就打不過弘貞大師,好好說不就好了,非嗆著往上沖。」

  「誰說不是呢,哎,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是當娘的。」

  有的甚至勸起了弘貞和尚,「大師,大師,解元他娘也不容易,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是啊大師,您慈悲為懷,別跟她計較。」

  正在此時,弘貞和尚為了躲避宋老太的亂棍,向前一推一擋,力還沒收呢,宋老太就直接飛了出去,屁股著地,上半身隨著慣性往地上倒。

  只聽得後腦勺磕在地上,傳出「砰」的一聲。

  「哎喲!」周邊人聽這聲忍不住替宋老太呼痛。

  「宋嬸!」趙啟明跨步上前,趙啟明臉上的擔心化為實質。

  見著宋老太皺起的眉心,他宋嬸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氣急敗壞地朝著弘貞和尚吼,「你怎麼還打人呢!」

  「嬸,要不要緊,有沒有摔著?」

  他攙扶起宋老太,人還沒扶起來,宋老太坐在地上,上半身脫力靠在趙啟明身上。

  「啟明,別,別跟大師爭執,是嬸沒用,」

  「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啊啊……是娘沒用,是娘沒用啊!你生時娘就沒能耐護好你,你走了,娘連你的遺骨都護不住啊,娘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大妹子,你不能這麼說,這遺體誰會偷啊,就算偷也不可能是弘貞大師所為啊。」

  圍觀人群雖然同情宋老太,但更信任弘貞大師。

  弘貞大師可是觀星相面的高人,在世活菩薩。

  十年前,要不是弘貞大師提前示警,他們好些人屍骨都不一定被洪水衝到哪裡了。

  解元可憐,那也是別人家的,弘貞大師可是他們的恩人啊。

  他們怎麼可能不信恩人去信別人。

  聞言,剛剛悲痛欲絕的宋老太咻地收起了臉上的哀嘁,一把推開趙啟明站起來,晃悠了兩下才站穩。

  「不是他會是誰?!」

  「我兒已入土七個月,他要給我兒超度,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昨日來了,我兒屍骨就丟了。」

  宋老太聲嘶力竭地控訴,不知不覺睇淚交加。

  她擤了把鼻涕,放緩聲音,神情哀傷。

  「我兒沒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說我兒怕科舉不第,故意撞上了富家公子的馬車,好訛人錢財。好,死無對證,我們孤兒寡母,無權無勢,我認了。」

  「我們小門小戶,弘貞大師就算有先知之能,也無法凡事盡知,可以理解。」

  「我兒中解元了,他自殺的謠言也算不攻自破,天使來了,好些學子鄉民來了,弘貞大師方外人士,不問世事,沒來,這也是人之常情。」

  「昨日,不年不節他偏偏去了,偏偏打著為我兒超度的名義去了我家的墳地,今日清晨我兒的遺骨便不見了。」

  「我公公婆婆,我相公和我兒子的棺木全部被起出來,遺體亂扔,我兒子屍骨直接不見,我婆婆,年前才下的葬……」

  說到此處,宋老太直接泣不成聲。

  「我該怎麼想?你們讓我怎麼想?啊!」

  宋老太徹底忍不住,崩潰大哭起來。

  圍觀的人同情之色漸起,好些婦人不自覺地抹起了眼淚。

  但是他們也不相信,德高望重的大師,會平白無故偷人屍骨。

  「大師,這肯定有什麼誤會對不對?」

  「大師,您不是會算嗎?您給解元她娘算一個,看她還怎麼污衊您!」

  弘貞和尚面色淡定,心內卻把這齣聲的死忠粉罵得個半死,觀星相面,他會觀星相面個屁!

  早知道黃知府如此不靠譜,他就應該想盡辦法勸阻陶公,如今事還不知道辦沒辦成,麻煩倒是給他找了一堆。

  好在,不用他自己回話,馬上又有人出言反駁。

  「大師起卦是看緣分的,豈是能說起就起的?」

  「去年大師來咱們縣也起了十多卦,大師,您要不做個法,起個卦,算算解元屍骨在哪,免得您一腔好心,還反被污衊。」

  「大師是會觀星相面,誰說是起卦了。」

  「對對對,大師,您看您需要準備點什麼,還是需要等天黑,有什麼用得上大夥的,您只管說。」

  勸和自古以來就是是熱心群眾的基本美德,眾人紛紛獻計獻物,這時候都討論是不是去地藏廟起掛更合適。

  「嗨,你們別瞎起鬨了,這種我見得多了,什麼緣分沒到的,就是銀子沒給到位。」

  一眾擁躉中突然出現個格格不入的聲音,這可惹怒了一干民眾,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擼起袖子。

  「你個外來的,休得污衊大師!」

  「對,你不懂就別瞎說,大師可是咱們青陽縣的恩人。」

  說話的男子是新青陽縣人,也就是去年徘徊在城外的流民,如今在青陽縣安了家。

  男子並未被怒氣的群眾嚇到,反倒是叉腰大「哼」一聲,「這和尚對你們有恩,解元郎的閨女還是我們的恩人呢,你們要幫著和尚欺負解元郎的家人先問問我們答應不答應!」

  「對,先問問我們答應不答應。」

  「還你們不答應!沒有大師就沒有我們青陽縣,更不會輪得到你們在我們面前指手畫腳。」

  周圍立刻有人響應,人群不知不覺分成了兩派。

  「作坊現在供貨都是你們本地人啊,聽說好幾個作坊也要招工了……」一個瘦弱的男子小聲道。

  男子話落,空氣瞬間一滯。

  有道理誒,要是沒有解元家的閨女,他們一年哪有如今吃飽飯的日子。

  他們今天如果幫大師說話,那作坊招工會不會不收他們啊,他們可是年頭就還等著招工的,宋家作坊可厚道了。

  兩邊都是好人,他們不能偏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