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討論,宋家人沒有關心。
大門一關,裝虛弱的宋圓圓就從早櫻身上跳了下來。
吳寶珍相公的平妻是宋圓圓安排人塞的這事,只有宋圓圓和王小立知道,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不是哐哐亂殺的性子,而且,她骨子裡很渴望溫情。
趙家溝是她出生成長的地方,還有那些如翠花奶奶一樣真心待她的人,她總是希望大家好的。
但是,像吳寶珍這種欺上門的,她也是不會輕易放過就是了。
蓬安縣就在青陽縣隔壁,從趙家溝過去,比去青陽縣縣城遠不了多少。
未到午時,去蓬安縣的人就回來了,他們怒氣沖沖地去,卻一臉灰敗加氣憤地回來。
村里今天還是有出去賣糖葫蘆的,只是沒有前兩天多。
牛車一進村,人就圍上來了。
「圓丫頭怎麼樣?」
「錢家那邊怎麼說?」
兩方人馬互相問詢了起來。
秦氏先是生氣地瞪村長一眼,「圓丫頭怎麼樣?你們也好意思問!」
他們怎麼了就?!
不過看秦氏這態度,大夥也能猜到宋圓圓情況估計不會太差。
「那丫頭看你們又是棍子又是棒子的,以為你們要欺負她家裡人,一下急火攻心暈過去了。」秦氏繼續道。
「怎麼可能?!」車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否認。
「那你們讓孩子咋想?如男那嘴裡說的是真是假你們心裡沒數?」
「就是,昨天是你們把人帶走的,一早上就給放了,長棍短棒的,圓圓不就覺得你們給如男撐腰來了。」
「想想孩子事事想著咱們,咱們做得的什麼事?真讓孩子心寒啊!」
幾個嬸子守著半天了,都為著宋家不值,如今也就不避諱了。
「行了,行了,說這麼多幹什麼,嫁進了老趙家還是能和離咋的?那趙家的姑奶奶是咱們能說的人嗎?」
「不是,秦翠花,你這是個什麼意思?」村長本來回來就一肚子氣,她媳婦又在這陰陽怪氣的,村長就忍不住了。
「好啊,趙宗茂,你好得很啦,連名帶姓的,果然,你趙家姑奶奶就是你的逆鱗是吧?!」
「我不是……」
宋圓圓帶著早櫻,貼在院門上聽外邊的動靜,門外的吵嚷聲越來越大,最後慢慢遠去。
她其實是想出去的,但是秦氏拍著胸脯跟她講,讓她今天一切聽秦氏的,她就好在家養病。
不過小半個時辰,吳寶珍被打包送回了錢家,秀姑因教子無方被罰祠堂關禁閉一個月。
這樣的懲罰,在這個時候,不可謂不重。
夫家不來接,娘家送回去,吳寶珍失去了娘家的依仗,沒有娘家人撐腰,夫家良善些還好,若夫家是那起子見風使舵的,等待她的,就是無盡的磋磨。
秀姑這一關,也是史無前例的,這麼些年,仗著老族長的情分,趙氏宗族的人對她格外寬容。
這還是族裡頭回把人關到祠堂。
消息是村長親自過來說的,跟著來的,還有秀姑的兒子媳婦,也就是吳寶珍的兄嫂。
比起秀姑母女的囂張跋扈,吳寶珍的兄嫂顯得有些木訥寡言。
穿著打扮也有些寒酸,破舊的棉衣上面,補丁接著補丁,兩人的手也是紅腫粗糙,指頭甚至開裂。
兩人雙眼無神,訥訥地跟宋家人彎腰致歉。
說實話,宋圓圓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兩個人,對宋圓圓而言,他們就像隱形人一樣。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秀姑硬是重女輕男。
等吳寶珍的兄嫂走了,村長有些頹喪。
「宋妹子,圓圓他娘,還有兩個孩子,是我的不是,讓你們受委屈了。」說著,村長就彎腰鞠了一躬。
「這如何使得……」柳氏忙驚慌地要去扶,看宋老太不動如山地坐著,又收回了手。
村長再直起腰,仿佛老了十歲。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
「我家那口子總是罵我一遇到秀姑的事就犯渾,我以前總是不認同的,畢竟老族長照應我們更多。
我一直覺得只是口角而已,不把她們當回事就算了。
可我從來沒有站在被她傷害的人角度想過,若是上次寶珍真起了歹心,黑蛋有個差池,我真是萬死難恕。」
村長說了很多,說到最後老淚縱橫。
最後,村長還把紅薯粉絲作坊的契書退了回來。
宋圓圓接了。
晚一點的時候,貨郎媳婦和張寡婦得知了圓圓讓兒子念書,兩人又過來退了添糖齋的分紅契書和紅薯粉絲作坊的契書。
宋圓圓也一併接了。
接連三天,宋圓圓早出晚歸,大家忙年的忙年,賣糖葫蘆的賣糖葫蘆,好不熱鬧。
臘月二十三。
宋圓圓難得沒有早起,一覺睡到天大亮,慢悠悠地起了床。
黑蛋終於在將要四歲之年換下了開襠褲,開始跟著晚橘蹲馬步了。
柳氏帶著早櫻綁著長掃把在屋子裡掃塵,宋老太在院子的磨刀石前,磨著鋤頭鐮刀等農具。
舊年將去,新年常新。
「早櫻,你去一趟村長家,讓村長幫忙通知一下,各家各戶派個代表,帶上凳子,早飯後到我們家一趟,有事商議。
再通知下啟旺叔,粉絲作坊今天上午停工。」
「知道了小娘子。」
宋老太磨刀的動作一頓,柳氏也停了擦門,兩人看一眼積極精神的宋圓圓,又都笑著繼續做起了事。
巳時未到,十來輛牛車就停到了宋家門口,隨車來的力工,把牛車上的東西,分門別類卸到院裡。
村裡的人家正是吃飯的時間,聽到動靜,住得近的,都端著碗出來瞧稀奇。
有些早飯吃完的,已經帶著凳子到了,都在郭大嘴家門口等著。
「你們說圓圓讓咱們去她家幹啥呢?」
「指定是好事啊,圓圓哪回喊咱們沒好事。」
「說的也是,那怎麼不去祠堂門口?那地兒多大,宋家院子只怕坐不下吧。」
「那祠堂姓趙又不姓宋。」
郭大嘴家門口的人越聚越多。
「聽啟福她媳婦說,村長他們幾家,從把如男送回錢家那天,就沒去過作坊了。」
「我也聽說了,你說他們是不是跟宋家鬧掰了?」
「怎麼可能!鬧掰了能是村長上咱們家喊人來宋家議事嗎?」
旁邊的人扯了扯說話的嬸娘袖子,村長過來了。
「各位嬸娘叔伯,小娘子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