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圓圓打開食盒，端出一小碗鹵豬耳朵放到曹主簿桌案上。
「大人，不知道那個王小立是什麼情況，我跟他妹妹還一起玩過呢，他那個瘦弱樣，不可能殺得了孫大力？」
曹主簿聞著這滷味就已經心猿意馬了，前兩天那鹵素菜就夠香了，這鹵豬耳朵真是再好不過的佐酒小菜。
「大人？」
「啊，哦，」曹主簿擦了擦嘴角並不存在的口水，「那個王小立，王小立現在已經收押了。」
衙門裡的官就沒有傻的，一看宋圓圓那小意的樣子，曹主簿也樂得賣個好。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要不我找個人帶小娘子去牢里瞧瞧？」
「不會給大人添麻煩吧？」
「沒事，小娘子只管去。」
宋圓圓跟著曹主簿叫來的衙役往地牢去，提來的滷菜食盒，她再拎著也不方便，最後整個給了曹主簿。
青陽縣牢房在縣衙的西邊，青陽縣屬於下等縣，規制不大，縣衙倒是建得堪比上等縣，連牢房都很是氣派。
牢房有地上和地下，重刑犯關在地牢，其他案犯關在地上的牢房。
王小立只是嫌疑人，未定罪，就關在地上。
地上的牢房也有左右兩排，宋圓圓跟著衙役往裡走。
「哦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麼點大就犯事了啊。」
「小娘子，你犯啥事了？」
「小娘子，別往裡走了，就住我隔壁吧，我隔壁空著。」
「獨眼龍，你踏馬葷素不忌啊，這麼點孩子都不放過，哈哈哈哈。」
「你他娘的懂個雞兒……」
兩邊牢房裡的犯人一句接著一句，像一群聒噪的烏鴉，完全插不上話。
帶路的衙役一時臉因為惱怒漲得通紅，這些人越說越不像話。
「都給老子閉嘴！」衙役大吼一聲，「地上的監室待膩了，小爺可以免費幫你們換到地牢里去。」
見犯人都被唬住了，衙役彎腰繼續帶路，「小娘子這邊請。」
要不是還要給宋圓圓帶路，衙役恨不得把臉埋到褲襠里。
宋小娘子每次給大人們送吃食，都不忘分一些給他們這些皂吏。
他好不容易有機會給小娘子帶次路，居然讓小娘子被這群腌臢東西輕視。
也不曉得是哪個缺心眼把王小立關那麼深？！
「王小立？」
牢房深處，一個灰撲撲的身影佝縮在牆角，宋圓圓艱難地把他與平日見的，狼崽子一般的少年重合。
聽到聲音，牢房裡的人轉過身，烏糟的頭髮像分叉乾枯的毛筆，上面滿是灰塵與草屑。
「宋小娘子……」
王小立連滾帶爬地跑過來。
「宋小娘子，救救我妹妹，救救桃子，求你，求求你……」
王小立抓著牢房的柵欄，焦急又無助。
「你先別急，到底怎麼回事，你先說清楚我才好幫忙。你爹為什麼要告你殺人？」
被王小立感染，宋圓圓也帶了幾分急色。
「那個人渣看到了你給我的銀票，他就是見財起意，宋小娘子，來不及了，桃桃的藥昨天就斷了，求你，求你快去救救她……」
說到後面，王小立都哽咽了起來。
「好好好，你別急，我這就去。」
人命關天，宋圓圓不再耽擱，提起裙角就往外飛奔。
「小娘子，你慢些，小娘子……」
老拐的馬車現在成了宋圓圓的專車。
出了牢房，馬車停在牆角，見宋圓圓出來，老拐趕緊把馬車趕了過來。
「老拐，快，去王家灣村。」
等衙役出來，就只看到馬車揚起的灰塵。
王家灣宋圓圓知道，王小立的家她不知道，她現在儘量也不單獨出門，又去添糖齋作坊里捎上了趙啟明。
「就前面了，村尾那家就是。」趙啟明指著路。
馬車進村就有一大幫孩子跟著。
馬車對村子裡的人來說，什麼時候都是稀奇，馬匹可是只有宦官人家才有門路弄到的。
村子裡的路很窄，馬車在村子裡也走不快。
側面和後面又跟著孩子，趙啟明乾脆撩開帘子，與老拐坐在車前看路。
「你們去哪啊？我給你們帶路吧。」孩子中有人跳著自薦。
「去王小立家。」趙啟明回道。
「怎麼去他家啊，聽說他殺了人。」
話一出，跟著的人就少了一半。
殺人犯總是可怕的，他們村還有個坐過牢殺過人的王癩子，他家就從來沒有人敢去。
「是嗎？他真殺了人？」
「那還有假？他爹說看見了的，我娘說了，虎毒不食子，他爹肯定不會冤枉他的。」
跟著的小孩子又少了大半，就剩了三個。
「那你們還跟著，不怕嗎？」
「王小立不是被抓了嗎？他都不在家我們怕什麼。以後我就是王家灣的老大了，你們要打聽消息找我啊。」
趙啟明失笑，看著說話的少年，十二三歲的樣子。
小孩子也開始「謀朝串位」了。
「呵呵，行，找你。」
「看，前面，前面那家就是王小立家了。」想當老大的少年，高興地指著村尾兩間半的茅草房道。
說著他幾步竄了出去，「海叔，海叔，在沒在家？小桃，小桃，啊！！！！」
「怎麼了？！」聽見尖叫聲，趙啟明不等車停穩就跳了下來。
車停下，宋圓圓想出去，被老拐攔了一下，「小娘子就呆在車裡，小的先去看看。」
宋圓圓心急如焚，但也只能點點頭，暗暗祈禱，千萬不要發生什麼事才好。
聽到孩子的叫聲，附近住的幾戶人家也出來了，王小立家門口一下子被人圍得滿滿的。
宋圓圓也把帘子拉開一條縫焦急地等候著。
不一會，就見趙啟明在前開路，老拐抱著一個孩子跑了出來。
宋圓圓也顧不得了，拉開了車簾，「怎麼回事？」
「暈過去了，情況看著不太好，要趕緊到醫館裡去。」
宋圓圓趕緊讓開車上的位置，讓老拐把孩子放馬車裡來。
「把被子墊上吧，這孩子身子弱，只怕受不得顛簸。」一個婦人追上來遞過一床被子。
趙啟明快速接過，看著人一愣，是陳老三媳婦，「謝過嫂子。」
孩子很快被安置好。
車廂躺了個孩子，趙啟明只能跟著老拐坐在馬車外。
車廂里有病患，馬車不敢太快，儘量以平穩為主。
宋圓圓摸摸王小桃的脈搏，還算正常，這才有空閒話，「那孩子尖叫，是屋子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那小子比你還大呢，還孩子，」趙啟明有些好笑。
宋圓圓心裡一緊，村里大點的都是叫哥哥叔叔，雖然跟啟明叔他們熟了，以後還是要注意點。
趙啟明又接著道，「那小子啊，以為小桃沒氣了，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