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圓圓確認白氏是真的困了,給白氏掖好被角,抱著匣子出了門。
「你祖奶睡了?」
「嗯,她說很困,要睡覺。」看著柳氏懷裡的黑蛋,宋圓圓道,「娘,把黑蛋放床上去吧,您這樣抱著也累。」
「嗯。」
「黑蛋乖,跟娘睡覺覺,黑蛋乖,睡覺覺去咯。」
宋圓圓抱著匣子走到門外,宋老太坐在屋檐的地下,宋圓圓也一屁股坐了下來。
「奶,這些東西要藏起來嗎?藏哪?」
宋老太轉頭看過來,眼裡帶著一絲傷感,「給我吧。」
宋老太抱著匣子去了房間,過了會,又出來坐下。
「咱們家如今要有滅頂之災了,你這個兩世人,如今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啊?」
「哎!」宋圓圓輕輕嘆息一聲,有些喪氣。
「奶,這個時候了,您就別取笑我了,我也就白活了這些年歲,除了拾人牙慧,好像一無是處。」
宋老太難得溫情地摟過宋圓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你爹他們幾輩人的努力,才讓趙家溝的一部分人走出山里。
你卻用這短短几個月,讓他們都敢想一想改換門庭了。」
宋老太摸摸宋圓圓的臉蛋,「你看,這怎麼能算沒用?
你太爺爺拿著先皇的私印都不敢現於人前,如今,我們已經在想著要怎麼報仇了。」
宋圓圓一下精神地坐直。
是啊,她有先皇私印,有聖上御筆。
對方肯定不敢光明正大的直接搞死他們,她還怕個球!
對,他們還有時間,她不能慌!
「奶,你剛剛不是拿了祖奶的玉珏嗎?你快去偽造一下祖奶摔倒的地方,那玉珏先丟遠點。」
「剛剛已經去處理了。」
宋圓圓伸出大拇指,「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宋老太笑著揉揉宋圓圓的腦袋,又惆悵了起來,「只是,你祖奶這回怕是難熬得過來……」
「要不我去找鄭二爺幫忙,看能不能請個好點的大夫來給祖奶看看?」
「也好,一會你寫個信,讓啟達那小子跑一趟。」
話剛落,剛睡下不久的黑蛋就在房裡大哭不止,「要祖祖,祖祖不走,祖祖。」
宋老太爬起來就往白氏房裡跑。
宋圓圓還沒反應過來,宋老太一聲悽厲的喊聲傳來,「娘!」
「娘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白氏走了。
是吞銀自殺的。
是那一次次拿出來,想給家裡幫上點忙的銀角子,她昨天才偷偷告訴宋圓圓,已經有十五兩了。
老太太得意的笑臉在宋圓圓的腦子裡,刺得眼睛生疼。
她這是在用生命為他們避禍啊……
宋家統一口徑,對外稱,白氏是落水受驚而亡。
那塊玉珏,當天宋老太放下不久,被孫小五撿到了。
他拿在手上甩玩,被吃飽喝足,翹著二郎腿,躺在椅子上感嘆自己命好的孫大力瞧見了。
孫大力幾乎是驚跳了起來,握著孫小五的手臂,「你這個哪裡來的,快說哪裡來的?!」
「嗚嗚……疼,爹,哇啊啊,娘,救命啊……」
「哎喲,你個老東西,別把我心肝弄傷了!」陳氏別的都可以聽孫大力的,可孫小五是她老蚌生珠,拼了命才生下的小子,也是老孫家唯一的香火。
平時孫大力也寶貝得緊,一聽陳氏的喝聲,也鬆了手。
孫大力也冷靜了下來,「麼兒,你告訴爹,這玉,你哪來的?」
陳氏這才注意到孫小五手上的玉珏,她兩眼放光的拿了過來,「當家的,這可以賣不少銀錢吧?!夠咱家吃好一陣子了。」
說著還響亮地親了孫小五一大口,「不愧是娘的心肝!」
「你個婦道人家懂個屁!」孫大力大喝一聲,奪過玉珏,「孫小五,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這玉到底是哪裡來的?」
「就……就路邊撿的啊。」孫小五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看著他爹的臉,沒來由地有些害怕。
「哪個路邊?」
「就是二毛家附近那裡……」
「快,快,快走,你說這怎麼說沒就沒了,剛還好好的。」
「就是說啊。」
一群人呼啦啦從門口跑過。
「這是咋了?」陳氏嘀咕著走了出去。
陳氏追了兩步,拉住落在後邊的趙宗萬媳婦馮氏。
「五嬸,這是咋了?發生啥事了?」
「白大娘過了,你說晌午還好好的在老宅曬板栗呢!」馮氏手背拍手心,滿臉的不忍與惋惜。
陳氏也覺得不可思議,「那咋就過了?」
「說是落水,驚著了,沒熬過去。」
「這真是……」
「不跟你說了,我得過去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孫大力一聽,心裡七上八下直打鼓,這事是辦成了還是沒辦成?
不行,他得出去一趟。
陳氏轉身就看到孫大力往外沖的身影,「當家的,你哪去啊?」
「個懶鬼,估計是去宋家幫忙的,還算長了點心。」
孫大力出門可不是為了去宋家幫忙的,他在門口瞅了一眼。
那宋妮連麻布都頂上了,這白氏是真沒了啊。
他一路忐忑地出了村往縣裡去。
距北城門西南方向,十五里處的望山上,有一座地藏廟。
山下的平地,雜七雜八搭了很多臨時的屋子。
此處,有丟失路引的普通人,有無處落腳的流民,有居無定所的江湖人士,魚龍混雜。
而其中一處較為周正的屋裡,三個乞丐打扮的人碰了頭。
「賈一那邊傳來消息,白氏落水受驚死了。」
「可是賈一的安排有了結果?」
「不知……那玉珏被送回來了,落水處看著也是意外失足的樣子。」
「賈一那個蠢貨,莽夫之勇!安排了也不找人盯著,好好的一個機會就這麼浪費了!廢物!」
「老大,那如今怎麼辦?主子向來信奉斬草要除根,要不咱們直接把他們全做了?」
「不可!待我先稟明主子。」
「通知賈一,讓飛鷹趁亂去宋家找找,是否有其他證明身份的線索。
其他人,繼續潛伏下來。
沒有收到主子命令之前,不可輕舉妄動!」
「只怕賈一不會聽令……」
「若他不想提頭回京,讓他盡可試試!」
其餘兩人脖子一縮……
沒有人去問賈一安排放玉珏的孫大力如何了,他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被他們這些在暗處的人找上的一刻,也就註定了一個死字,不過早晚罷了。
必死無疑的人,問他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