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滷好蛋,要給報酬,宋圓圓和宋老太極力拒絕,最後秦氏還是留了五個雞蛋在鍋里。
吃完飯,宋圓圓又跑到趙小翠家,她動嘴,貨郎媳婦動手,做了一大碗香噴噴的干煸泥鰍。
做完了,貨郎媳婦不禁感嘆,「圓圓,這泥鰍好吃是真好吃,但是費油也是真費油!」
「那是,隨便能做好吃,那田裡的泥鰍早該見不著影了。」趙宗盛答話道。
「咻咻,」趙宗盛咻了兩下鼻子,「不行,這太香了,我去找老二討口酒……」
公公去了村長家,閨女專注的吃泥鰍,貨郎媳婦把宋圓圓拉到一旁。
「圓圓,對不住啊,那兩小子攔著不讓我們上你家說這契約和銀票的事,你看這搞得……」貨郎媳婦兩隻手在圍裙上擦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發嬸,是我讓他們攔著的,就是怕你說這說那。您也就別說其他的了,我心裡有數,既然給了,就安心收著吧。」
「那怎麼也要不了這麼多啊!那兩冤家,不知道怎麼喉嚨就突然那麼粗的?!」
「哎呀,沒事,別說這個了啊,我都不讓你們上門了,還躲不開。」
感受到宋圓圓是真不想談,貨郎媳婦沒再說,轉頭說起另外一樁事。
「我們和啟明她娘商量了一下,咱們兩家占了你這麼大的便宜,那紅薯作坊,我們就不參與了,你收回去也好,分給其他人也行。」
「發嬸,你們商量這些幹嘛呀?
添糖齋的分紅是給啟明叔和文成哥的,他們願意給你們,那是他們的事情,跟其他不沾邊啊。
你們就安心收著吧,您再說下去,我以後可就不來您家了啊。」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了。」
此時村長家裡也在說宋圓圓。
趙啟興今兒休沐,又回了家,正跟他爹小酌呢,趙宗盛端著一盅酒走後,趙啟興就起了話頭。
「爹,啟達在家閒著反正也沒事,讓他平時多看顧著宋家。」
村長一口酒含在嘴裡,驚訝地看著大兒子。他大兒子他知道,心眼雖多,但對錢財並不看重,反倒是個重情義之人。
這話說的……難道眼饞上啟明他們的富貴了?
趙啟興一看他爹的樣子,就知道他爹想的什麼。
他從桌上那小碟子裡夾起一塊筍片,這可是他娘從孫兒們嘴巴邊扣下來的。
「爹,你發現沒有,宋家,並不是為了賺錢而做生意,只是這些生意剛好能賺錢。」
村長把嘴裡的酒咽了下去,到底不如那埋了幾年的老酒香醇。
他這也沒喝多吧,怎麼大兒子的話越發聽不明白了呢?
「做生意不為賺錢為什麼?」
「是為了賺錢,也不是,宋家若真想做生意,他們可以慢慢做,沒必要都分給別人。
賣糖炒栗子是為了感謝村里。
開紅薯作坊就是不算上我們幾家,憑著宋家在村裡的聲望,和您幾位跟宋嬸的交情,也沒有人回去過多置喙什麼。
跟縣丞大人合夥開的點心鋪子,那些開業宣揚的噱頭,也都是圓圓出的。
宋家自己做,也不會差很多。
不管如何,如果是真想做生意的人,那些方子都會攥在自己手裡。
而不是像宋家如今一樣,只著眼當下。」
「你這麼一說,確實是啊……」村長也眯著眼睛思考了起來。
「之前你春秀姑姑和寶珍在村口攔圓圓那天,圓圓倒是說過搬走的話,後來說是隨口說說,難道宋家真打算搬走?」
「爹,搬走肯定是遲早的事。」
「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不是,沒聽你宋嬸子說起啊?我問問她去!」村長撂了酒杯就要起來。
「爹,爹,您等會,等會,」趙啟興把村長按回椅子上,壓低聲音道,「不是我娘說您,但凡遇著宋嬸的事就跟個毛腳女婿似的!」
村長一瞪眼,趙啟興忙陪著小心安撫,「我錯了,我錯了。」
趙啟興是跟宋老太一起學過拳腳,還學過排兵布陣的人,他爹對宋老太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
宋老太剛來村子裡,被村子裡的孩子喊童養媳,宋老太把他們一一打服了。
結果那群孩子就成了宋老太的小弟,他爹就是其中一個。
宋老太呢,一直以來,就是這群人的老大,指哪打哪。
他爹對宋老太,那是對妹妹的愛護,對師長的敬重,對友人的珍視。
「爹,是這樣,咱們村呢,現在日子是越活越好了,您這一輩就別說了,那是肯定不願搬離這村子的,我們這一輩,往後的孩子們,就說不定了。」
「說的什麼話!人離鄉賤!」
「是是是,爹你聽我說。
咱們村啦,有賴於宋家,只要想,都能識字,能走出去。
家裡人呢,也不用個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等著老天賞飯吃了。
連我這錦繡紡總帳房的差事,都是宋康給我找的。」
「是啊,宋康多好的孩子啊!」
「是,康弟的幫扶之恩,我不敢忘。
如今,圓圓靠著幾個生意,短短兩個月,直接把咱們村拉上了另一條路。
爹啊,
如今不一樣了。
這兜里寬裕了,宋家村學也不開了,明年,指定好些人家要送孩子去念書。
您覺著,宋家會留孩子在家種地嗎?」
「種啥地啊種,你嬸子嶺上那塊地都賣了,就剩了一塊旱地,一塊水田。
白嬸就不說了。
柳氏更不用提。
圓圓……嗐,她不指望這個地。
黑蛋,那定然也是要念書的。」
「是這個理,所以為了孩子們,宋家早晚也會搬出村去。」
村長嘆息一聲,腦袋耷拉下來。
年輕的時候,他們多快活啊,成家了,成了大家長了,是得為子孫後輩打算啊。
「你宋嬸啊,憋著一股氣呢。
康兒的事啊,她只怕窮盡一生,都想探個究竟。
這圓圓,我打眼看著,別看她面上還跟個孩子樣,整天嘻嘻哈哈的。
這股拗勁跟你宋嬸是越發像。
老大啊,你如今想明白了,還想著讓啟達看顧宋家,難為你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
宋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我們都知道。
他們無人可用,咱們剛好就是人多,能回報一分是一分吧。
就看啟達願不願意了。」
「那就是個傻小子,哪有他願不願意的。
你前兩天是沒看見,好些人家要送孩子給圓圓當徒弟。
咱們說是讓他去看顧幫襯,指不定是他得了造化。」
趙啟興也呵呵笑了,啟達是個心思單純的。像他自己,如今心思也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