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鳴見自家爺爺犯難,說道:「不如找程哥兒來問問,那是他親大哥,他自是知道的。」
程哥兒就這麼被帶到了書房來,小傢伙聽了歐陽鳴的話,是眼睛亮晶晶的道:「大哥喜歡什麼啊,這個我知道啊!」
喜歡三姐姐你呀。
程哥兒是自打發現這個秘密後就很開心。三姐姐脾氣好,會騎射,不像其他的大家閨秀,動不動就說些繞口的暗話,聽得人頭暈,還看不起他們農人。
「你果然知道。」歐陽鳴笑了,低頭看著小傢伙道:「那你告訴三姐姐,你大哥他喜歡什麼……我先前以為自己救了他,如今才知道是自己多管閒事了。新錢莊的事兒,你大哥又幫了我們不少忙,就想著給他送一份禮兒,算是正式賠罪跟道謝。」
程哥兒看著歐陽鳴,眨了眨眼兒,要是他把實話說出來,一定會被大哥打死的,且三姐姐也不可能把自己送給大哥。
因此程哥兒是不說話了。
啪嗒,歐陽先生拿了一本書冊,打了一下程哥兒的後腦勺:「不是說知道你大哥喜歡什麼嗎,怎麼不說話,莫不是在騙我們?」
程哥兒回頭,看了一眼頭上的書冊,道:「當然沒有,我可是被大哥帶大的,八歲前都跟大哥睡一張床,怎麼會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不過他喜歡的東西,如今很難找到。」
又道:「先生知道封家的刑名論吧?大哥對這個感興趣,可聽說封家倒霉了,不但封尚書被罷官,許多書籍還被查封,書鋪里已經買不到了。」
「安哥兒喜歡刑名論。」歐陽先生有些驚訝,不過想想,那小子似乎提起多幾個關於大楚刑律的問題,顧家還動不動就愛報官的,喜歡刑名論也沒什麼。
歐陽鳴笑道:「巧了,我手裡正好有刑名論,乃是家父留給我的。」
歐陽鳴的父親很佩服封尚書跟封老大人,是收集了他們父子不少字畫書籍,而他死後,這些東西都給了歐陽鳴。
「姑娘,這可是老爺的遺物。」韓嬤嬤很不贊同自家姑娘把老爺的遺物送出去。
歐陽先生道:「無妨,老夫記得二小子是藏著好幾本刑名論,送一本出去沒什麼。」
且安哥兒看了刑名論,要是能寫出一篇與眾不同的策論來,二小子泉下有知,也會高興。
又看著韓嬤嬤道:「去準備準備,湊夠四色禮,送去顧家給安哥兒。」
韓嬤嬤見歐陽先生發話了,即使不樂意,也只能遵命:「是。」
程哥兒聽了道:「先生,不用這麼麻煩,您把禮物給學生,學生給大哥帶回去就成。最近亂呢,村里都圍著木欄,不隨意讓人進去的。」
歐陽先生聽後,也就同意了:「成,今天給你們早下課一個時辰,讓你把禮物帶回去給安哥兒。」
程哥兒高興極了,笑眯了眼睛,道:「謝謝先生!」
小傢伙是歡歡喜喜地回了課堂,歐陽鳴是跟著韓嬤嬤回了後宅,準備禮物。
歐陽玉知道了這事兒,是帶著丫鬟過來嘲諷道:「三姐姐,你當初要是聽我的,不要多管閒事去救他們,如今也不用收拾禮物去賠禮道歉。」
又不滿的道:「一個世家女去給農人道歉,三姐姐也不嫌丟人!」
歐陽鳴是沒有理會歐陽玉的冷嘲熱諷,只道:「送賠禮的事兒,是爺爺同意的,且顧秀才這回幫了歐陽家,咱家給他送份禮是應該的。」
歐陽玉聽了很不高興,冷哼道:「你就會拿爺爺來壓我,要不是有爺爺的應予,你以為我會只說這麼幾句?」
是早就罵你不知廉恥,主動去貼個農家漢了!
不過……
「呵,三姐姐,妹妹提醒你一句,還是別跟那些農人走得太近的好,免得被他們纏上,壞了名聲,那可就更找不到好人家了。」
本就是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幫扶的孤女,名聲再有折損,這輩子可就完了。
歐陽鳴道:「五妹妹多慮了,閨閣規矩我都懂,無須五妹妹擔心。」
韓嬤嬤是急忙說道:「五姑娘放心,給顧秀才送禮的事兒是二老太爺同意的,三姑娘沒有做任何不合規矩的事兒,還請您慎言。」
砰一聲,歐陽玉拍了桌子,看向歐陽鳴:「三姐姐,你就是這麼縱著下人跟主子頂嘴的?」
歐陽鳴皺皺眉頭,臉上有些不悅,把找出來的刑名論遞給善如後,轉身看向歐陽玉,正色道:「五妹妹,韓嬤嬤是府里供養的教養嬤嬤之一,咱們雖是主子,卻也要敬著教養嬤嬤,免得讓外人知道了,罵咱們沒教養。」
歐陽玉聽得一噎,正要找話反駁回去,歐陽鳴就趕人了:「五妹妹,我正忙著,你先回自個屋裡去,等我忙完了你再過來。」
「你!」歐陽玉被氣到了:「不識好人心的東西,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腦子有病,好好的世家女,非要跟農人有牽扯。
歐陽玉氣哼哼地帶著丫鬟走了。
韓嬤嬤看看歐陽玉的背影,回頭對歐陽鳴道:「三姑娘,五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
雖說是二老太爺同意送的禮物,可身為世家貴女,理應跟這樣的農家子保持距離。
歐陽鳴笑了笑,道:「嬤嬤放心,我知道分寸。」
嫁給京城的高門子弟就一定好嗎?
歐陽鳴心裡的答案是否定的,因著受爹娘影響,她一直覺得,互相愛慕,對彼此一心一意的夫妻才是最好的伴侶,可放眼整個京城,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家。
高門子弟都是驕傲的,也是自私的,是自己怎麼舒心怎麼來,對於正妻,只要給足臉面就成了,是不可能一心一意對你的。
而一心一意的想法,在他們眼裡是有病。
當年她爹因著多年沒有續弦,在被人頌揚了一陣子痴情後,又被人嘲笑有病。
她聽到那些人嘲笑自家爹爹的話,是氣哭了,跑去問爹爹:「爹爹,守著娘的牌位過日子,不再娶別的女人真的是有病嗎?」
她爹笑了,之後是很長時間的沉默,最後爹爹說:「算是有病吧,可那又如何?只要自己歡喜就行,無須在意別人的眼光……這人活一世啊,諸多雜事已經很是煩人了,要是能隨心所欲一回,那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