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七竹喝了幾口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油紙封,裡面的玉米面窩窩頭還在,祁七竹撕成小塊,放到幾人熱乎乎的野菜湯里,又是一頓飽餐。
等吃完後,祁七竹從荷包里拿出一串銅錢遞給祁九里,「那三百文大伯和大伯娘怎麼也不肯收,今兒玉米面買了二十斤,還剩這麼多,你收好。」
「一百八十文。」祁九里一口回道,祁七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意,「看來九里是真的擅長算術呢。」
「六文一斤的玉米面,二十斤就是一百二十文,三百文減掉這些,剩下就是一百八十文。」祁九里沒有掩飾自己會算術的本事,得讓他們習慣。
接下來的日子,每日都是單調的摘野菜,洗野菜,曬野菜,然後大頭是做木炭,幾天功夫祁九裡屋子裡已經有五筐木炭了,只能說日子雖然單調但也充實。
二月初八,這天依舊是送祁七竹出門後,姐弟妹三人去山上摘野菜,路上遇上的人也都差不多,每日一同來摘野菜的,從一開始的看一眼,到現在點頭微笑,幾個性子活潑的,都會上來跟祁九里說幾句話了。
這幾日的功夫,祁九里也算是認識了不少人,只要看到眼生的,祁十香和祁十一就會在一旁跟自己說,祁九里都一一記住了。
祁九里見到這樣的變化,心裡也是高興的,不過她不會主動去跟人熱乎,畢竟現在自己守孝,又是在她們眼裡名聲受損的,沒得帶累了人;不過凡是主動找自己的,祁九里都熱情回應了。
「九里啊,今兒可是俞浩天和馮雲霞成親的日子,你不去俞家岙瞧瞧?」
祁九里引目望去,站在離自己一丈開外的山腰上,一個穿著及膝大紅色粗布襖子,下著黑色襖褲,皮膚蜜色,一臉英氣的小姑娘正俯瞰著自己,臉上帶著明顯的嘲諷,仔細看去,就連眼底也帶著絲絲不屑。
身邊的祁十香非常氣憤,想上前的時候被祁九里拉住了,現在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祁九里也不好問面前的人是誰。
只能看著眼前的英氣小姑娘笑了笑,「沒有任何瓜葛的人家成親,難道我還要上趕著去隨份子錢不成。」
祁九里的回答讓對面的紅衣小姑娘明顯一愣,不過幾息過後再次尖銳說道,「喲,這次不上趕著去,是知道嫁不成了,之前人家定親的時候怎麼就上趕著去鬧了。」
「鬧?」祁九里歪了歪頭,滿臉的不解,「我沒鬧啊,我只是去還他們俞家之前給的定親信物而已。」
「總不能讓俞浩天都要另外定親了,之前這門親事還沒退吧,我是上門做好事去了。」說著說著祁九里嘆了口氣苦笑道,「哎,之前俞家人趁著我爹娘剛入土就來退親,他們的說法是什麼喪母長女不可娶。」
「你說人的生死是天註定的,哪裡能這樣埋汰人呢,我們家當然不同意這樣的理由退親了,誰能想到俞家人是因為另有中意的兒媳婦,他們如果當時老實說了,這門親事可不就早退了。」祁九里喃喃自語道。
祁九里見對面那小姑娘不知道如果接話了,就拉了拉祁十香和祁十一,接著上山去找野菜了。
等走遠了,祁十香氣憤地扯著路邊的野草。
「你呀,什麼事都能生上氣。」祁九里摸了摸祁十香的發頂,「對了,剛剛那英氣的小姑娘是誰啊?」 .
「那是祁白霜,不過他們家很早分家了,一直住在鎮上,她爹爹十幾年前就在鎮上開了一家如意書齋,偶爾才會回來祁連溝的,沒想到今兒竟然也在。」祁十香說道。
「對了,如意書齋就是哥抄書的地方。」祁十一補充道,「方家私塾里好些學生都會去如意書齋接抄書的活計,給的價錢也公道,這是哥說的。」
「哦。」祁九里點了點頭,住在鎮上的人,那怎麼這般尖銳的跟自己說話,「祁白霜是個好打抱不平的人?喜歡管閒事?」
「不是吧。」祁十香有些冷靜下來了,「我記得之前她來祁連溝的時候,基本不怎麼跟村里同齡人打交道的,就在他們老宅里呆著。」
「我也沒見過幾次,倒是在家門口遇上過幾回,她拎著籃子經過,都會跟我們笑著打招呼的啊。」祁十香越想越奇怪,怎麼今兒突然就這樣了。
該是有什麼隱情吧,祁九里暗忖,一般喜歡一個人、討厭一個人總是有理由的,特別是前後變化明確的,應該是有什麼地方讓她不喜了。
不過祁九里沒多想,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也不親近,喜不喜歡自己無所謂。
「好了,不想了,我們去找野菜吧。」祁九里說道,「對了,以後凡是遇上這樣的事,別輕易動怒,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是已經解決了的事,更是跟我們家沒有關係的人和事,沒必要為了他們氣憤。」
祁十香和祁十一都點了點頭。
「爹,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祁白霜回到老宅,無精打采問道。
「你這孩子,不是你自己叫嚷著要回來的嗎?」如意書齋的掌柜的祁穀雨無奈笑道。
「哦,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那你去收拾行李,我跟你爺、奶打聲招呼,你上車前也來打聲招呼。」祁穀雨叮囑道。
「嗯,知道了。」祁白霜低著頭往暫住的房間走去,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笑,情緒多變,「倒還不是個蠢蛋。」
此時的俞家岙比平時熱鬧,但對於成親這等大事來說,作為當事人的新郎官卻是有些情緒不高。
「爹,你說我還能去方家私塾念書嗎?」俞浩天穿著一身大紅色喜服,可臉上的神情滿是失落。
「放心,我已經去找過方老爺了。」俞景茂拍了拍兒子俞浩天的肩頭肯定道,「今兒好好把親成了,只要成了親,就沒什麼事了,你又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都會犯錯,能補過的就是好的。」
「可九里……」
「祁家人已經跟我們家沒有關係了,如果我們家要安生在金水鎮生活,就不能再跟他們來往了,不然這事怎麼翻篇。」俞景茂認真說道,心裡卻是把自己的媳婦俞馮氏罵了個狗血噴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