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無地自容

  可是老太太,張口就是要錢。

  林文光站在原地,心裡五味雜陳,聽著裡面的歡聲笑語,他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他得虧是個讀書人,而他之所以能讀上書,多虧了林文山辛辛苦苦在地裡頭幹活,還有去做工補貼家用。

  但他娘……簡直不堪理喻。

  突然間,林文光想到四個字,讓他嚇一跳。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親娘用上這麼難聽的話。

  這多半就是侄女初九非要分家的原因。一下子,一切水落石出,林文光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他終於明白了,要不是二哥辛苦工作,他怎麼可能有機會多讀兩年書呢?

  每次坐在書桌前,都有人在背後默默支撐著他。

  林文光在外面站了很久,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替娘彌補二哥一家。

  想到這,他伸手敲響了門。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陌生男子出現在門口。

  開門的人是袁景,或者說,袁景早就等著他了。

  袁景早就察覺到他的存在了。

  不過,他感覺林文光並沒有惡意,所以就沒急著揭穿。

  林文光偷偷瞄了一眼,見眼前的男人穿著樸素,但那種高貴氣質根本藏不住。

  他猜袁景應該不是普通人,畢竟,他只見了一眼,就被驚呆了,愣在原地。

  「你是誰呀?」林文光好奇地問道。

  這麼有風度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破舊的小屋子裡?

  然而,袁景看到林文光時,一點兒也不驚訝。

  「初九。」

  他轉過身,朝著院子裡喊了一句。

  林初九一看見林文光,就急沖沖地跑了過去。

  她看出了小叔的疑惑,於是解釋說:「小叔,這是表哥,是我娘母家表侄,叫袁景。」

  話音剛落,袁景就很有禮貌地向林文光鞠了個躬,完全不像剛才那個冷冰冰的樣子。

  林文光是個讀書人,自然不會失禮,馬上回禮。

  但同時,他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雖然和二嫂娘家人接觸不多,但他知道他們大多像二嫂一樣溫順,但實際上就是平庸。

  他們都是莊稼人,已經在日積月累的生活壓力下把脾氣磨光了。但是這位袁景公子氣場雍容華貴,與眾不同,讓人很難相信他是二嫂娘家的侄子。

  而且,袁景已經卸掉了黑乎乎的妝容,露出了真面目。

  那相貌,和二嫂樸素的長相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林文光嘴上不說,但心裡卻思忖起來。

  就在這時,「小叔——」林弘武和林縕縕看到林文光來了,興奮地跑過去抱住了他。

  「小叔,你啥時候回來的,可想死我們啦。」

  「沒錯,我也是,我也是。」林縕縕搶著說。

  看到兩個小傢伙抱著自己不放,林文光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露出了一口白牙,溫柔地揉揉他們的腦袋。

  雖然他覺得自己是個讀書人,挺清高的。

  但是跟家裡的小傢伙們在一起,他可是超級親切的。他輕聲細語地說,「我剛回來,立馬就來看你倆了,我還特地嘗了你們的飴糖花生,味道真的超級好!」

  「這手藝也不算啥,真的。」林初九說。

  兩個小傢伙卻很得意,「姐姐最厲害啦,我們幫忙做花生了!」

  然後,林文光摸了摸他們的頭,從後面拿出一堆紙和筆放在他們面前:「這是小叔給你們準備的禮物,你們除了做生意,也別落下功課。」

  說到這兒,林文光有點小遺憾,「不過啊,叔叔可能沒辦法親自教你們了。」

  林初九聽出了林文光心中的憂慮,對於將來要送兩個小寶貝去上學的事情,她可沒有藏著掖著。

  她坦率地說:「小叔,你儘管放寬心吧,我爹娘去鎮上打工賺錢,就是為了送他們去上學。我們都明白學習的重要性,小叔你真的不必太過擔心。」

  聽到這裡,林文光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關切地問道:「現在分了家,你們在這裡過得怎麼樣?」

  雖然他手裡頭沒有太多的銀錢,也是有接濟之心,不過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

  林文光不像奶奶他們那樣一味地壓榨他們,即便如此,林初九還是有所保留地說:「現在挺好的,分了家,掙了錢不用上交,我們可以留下來一些,至少弘武、縕縕吃飯可以吃的好一些了,日子湊合著過。」

  林文光一聽,也沒細想,就點了點頭。

  接著,他猶豫了一下,接著說:「我知道你二哥二嫂賺錢挺不容易的,你這么小就出去擺攤掙錢,挺辛苦的。學習這事,我有個同學,他學問很好,就是家裡有點困難。你要是請他,價錢比書塾還便宜,還能給弘武縕縕開蒙,挺好的。」

  聽上去是挺合適的,但林初九不想讓林文光過多了解他們家的事,於是說:「謝謝你,等我爹回來,我會跟他說這個事,好好考慮。」

  林文光點頭說:「那要是沒什麼事要我幫忙,我就先走了。」

  林初九趕緊說:「小叔別急著走,等我家爹娘回來再坐會兒吧。我給你燒點好吃的菜。」

  看看日子,老二夫婦應該有半天休假了。

  林文光笑了:「不行,我剛回來,得和你們奶奶吃飯。」

  他這麼說,林初九隻好送他出門。

  但是就在林文光轉身的時候,他無意中看到窗戶底下掛著一串紅彤彤的辣椒,這不就是春風樓主打的菜品材料嗎?

  這種東西他平時根本無緣得見,只是有個有錢的書塾朋友曾經帶著這樣的辣椒炫耀過,難道這辣椒也是他侄女給春風樓提供的?

  這樣一來,這個侄女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厲害。

  林文光瞥了一眼,就轉身離開了,沒讓林初九起疑心。

  袁景說:「看樣子這位小叔是真關心你們,和你奶奶不一樣。」

  林文光走後,袁景點評道。

  「小叔確實對我們不錯。」

  林初九想了想,又說:「但大部分錢都花在他身上了,他一回家就是找我們要錢。奶奶搜刮我家,他也是之情的,但畢竟他現在沒有能力賺錢,就沒為我們說過啥。」

  袁景說:「他穿的雖然不算特別好,但和你爹娘比起來,已經不錯了。他在家裡應該很受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