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綻
說完之後,老大媳婦兒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盛怒之下,居然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了。
看這幾個人都在看她,老大媳婦兒想,這會兒就是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甚至,林老爺都生氣了。
雖然明面上老太太說了算,可是按照這時的規矩,當家的還是林老爺。
就算林張氏再潑辣,那又能怎麼樣呢?
老二畢竟是林老爺的親生兒子,聽到他被眾人這番酸話,林老爺心中很不是滋味,一度覺得自己不像個一家之主。
甚至二孫女都說,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話讓旁人聽了去,豈不笑話這一大家子?
於是乎,倍感悲哀的林老爺,怒意上升。
根本不存在什麼齊心協力,這一家人分明是各懷鬼胎,無比自私罷了。
所以,林老爺乾脆也不吃飯了,直接當眾站起身來,教訓眾人:
「老大家的,我和你娘還沒死呢,你吵吵鬧鬧的,像話嗎?」
「一天到晚吵嚷著要分家,害怕被老二連累,這可是你的小心思?怕不怕被我和你娘連累?」
聽了這話,老大媳婦兒嚇壞了。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她盼著爹娘死了,身上就沒有負擔了,這就是在指責她不孝啊。
如此世道,是被冠上不孝的名聲,在村子裡,可是要被罵死的。
既然如此,老大媳婦只得低頭認錯。
「爹,您這可就誤會我了,媳婦兒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念頭?平日裡媳婦兒如何,爹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老二家哭成這樣,我剛才是氣急了……」
說著說著,她也不知道該怎樣說了,於是聲音就低了下去。
越聽這話,林老爺覺得越生氣。
這時候老太太聞著火藥味越來越濃,於是就起來勸老爺子。
「老頭子,別跟兒媳婦置氣,不過是兩句氣話罷了,當心氣壞了身子。」
如此偏心,不言自明。
老二媳婦出了事,她可是拎起棍子來就打。如今老大媳婦兒不孝,她竟還替人說話。
就在這時,林雪鳶也拉著老父親的手,勸慰道:「大嫂肯定不是這樣想的,爹您別生氣,先把飯吃了。」
雖然坐下了,但是林老爺子臉色還是不好看。
我大媳婦雖然不情願,但也沒說什麼。
說是一家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但如今鬧了個不痛快,誰也沒有心思吃飯了。
只有林初九,還在低頭扒拉著飯。
林文山心中不是滋味,吃鹹菜都吃不出感覺。雖然他人老實忠厚,但是剛才那情景,他不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大嫂嫌棄他,都快寫在臉上了。
而老太太又護著大嫂,可是一句話沒有替自己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老太太做這樣的事不止一次了,每每看到她偏心,林文山心中就難受,可林張氏是他的娘,又能怎麼樣呢?
眾人吃完飯之後,老二媳婦兒準備收拾碗筷,大嫂突然來幫忙。
「弟媳,你們在田裡幹活累了,這點活還是我來干吧,你還是回屋歇息。」
老二媳婦兒覺得不對勁,大嫂可從來沒有這麼主動關心過她,甚至自從她進了門之後,還從沒見過大嫂主動幹活呢。
如今,又如此客套的和她說話。
別再是有什麼陰謀,如同黃鼠狼給雞拜年一般。
老二媳婦兒受不起這份恩澤,於是搶著收拾碗筷。
「嫂子,不用了,這本是我應該做的。」
而老大媳婦兒一直用餘光瞟著老太太和林老爺,等他們走遠了,就不打算和老二媳婦搶活幹了,都是明面上的功夫。
既然老二媳婦兒不肯,那自己理當不做。
可是林初九卻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思,走上跟前兒,拉起娘的胳膊。
「娘,您上午幹活累了,大伯母專門關照您,那就謝謝大伯母了。」
林初九衝著老大媳婦兒眉眼彎彎地笑著,就關照弟弟妹妹謝謝大伯母。
老大媳婦兒本來沒想幹活,就是在老人面前表現表現,這可是出乎意料的結果。
她臉上的表情都快掛不住了,可是林初九卻不管這,拉著一大家子人走了,獨留下她一人。
吃了飯的林文山,本來想拿起鐮刀繼續去幹活的。可是走到門口卻發現,鐮刀拿錯了,這把太鈍了,不好使。
還是轉身回院裡去拿另一把。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在說話。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林文山自個兒作的,叫咱們替他填坑,那不是害我們一家人嗎?」
老大媳婦兒林錢氏的聲音震耳欲聾,隔著門板子聽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覺得受氣,自從嫁到林家來,還沒有像今天這麼受氣呢,中午吃飯的時候竟被公爹呵責。
林耀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語氣當然也不好。
「娘好說話,但是爹眼下肯定不同意分家,你知道爹的脾氣,他認定了的事是不好改的。」
林錢氏哭喪著:「要是不分家,咱都被老二拖死,他們這一家都是掃把星,到時候連咱兒子也跟著受苦,你就滿意了!」
林文山聽到大嫂背地裡竟這樣說自己,竟站在原地愣住了,手中那把鐮刀,此刻變成千斤重的巨石,讓他難以呼吸。
不知道站了多久,聽的都是大嫂攛掇大哥商量分家的事宜,直到聲音漸漸小了。
這時,林文山采又重新拿起鐮刀,向田裡走去。
這一路,他都賴賴巴巴的,好似心不在肝上。
就連鄰居遇到他,和他打招呼,他都無暇理會,就好像沒聽到一樣。
路人紛紛議論。
「林老二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咱也不知道,不過聽說他好像惹上事兒了,再去打聽打聽。」
這是林家的鄰居說的,中午聽到了隔壁有吵鬧的聲音,似乎是這麼個意思。
雖然是秋收時分,但是太陽依舊火辣辣的,天氣絲毫沒有轉涼。
老實巴交秋收的農人身上都被汗水浸濕,林文山也不例外。
要是往常,他肯定埋頭在地里苦幹,生怕糧食被雨水打濕,糟踐了。
可是如今,他卻坐在地頭上,一點也沒有幹活的心思。
鐮刀鈍了,如同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