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羅氏答應得乾乾脆脆,明明白白了,「好,娘,我現在就帶孩子們回去。」
許嬌嬌看得直眼抽。
羅氏她……也算是個人才了吧。
然後,羅氏就這樣帶著三個兒子回娘家去了。
羅氏一走,鄉鄰們議論得更沸騰了,平時,是十分樂意去老許家附近看看熱鬧,聊聊八卦的。
現在都不敢靠近了。
不僅是小孩子們不讓出門,大人們也很少出門走動了。
村裡面能看到的人,只有老人了。
全部被老許家突然而來的兩個水痘孩子給嚇住了。
有那麼幾家跟老許家來往密切的人家,家家戶戶都在屋裡清掃,吃大蒜,灑石灰粉……
……
再說老許家。
許張氏照顧一個小四兒就已經力不從心了,現在三丫又一病。
許有德兩老口哪怕是換著來,也不行。
許嬌嬌想幫忙,許張氏是寧死也不讓她進屋子一步。
二郎也捨不得。
二丫更是被勒令走遠點。
姚氏不上前,姚氏藉口家裡一堆的活計,確實,羅氏帶孩子們回了娘家之後,所有活計都壓在姚氏的身上,她也沒法子照顧孩子們。
當然,她主要是怕被傳染上,郎中都說了,小孩子極容易傳染,大人也有可能傳染上的。
她的相公,她的孩子們都在縣城,她要是病死在鄉下了,興許連他們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她才不會這麼傻,為了一個侄子侄女,拿命去拼。
最讓許張氏頭疼的是,兩個孩子病得糊裡糊塗的時候,就一直無意識的叫娘。
「娘親,我難受……」
「娘親,熱,娘……你不要走,好不好……」
「……娘親,我好想你……」
……
一個是不滿十歲的小男孩,一個是素來柔弱的女孩子,清醒時,有理智時,知道娘親是壞女人,不要她,抗拒她。
這一生病起來,就把他們心底深處埋藏的渴望給暴露出來。
是啊!
哪個孩子不孺慕親娘?
哪怕親娘做得再過分,他們在心裡深處也能原諒她。
狗不嫌家窮,兒不嫌母醜。
清醒時,許張氏還能罵他們一頓,可是現在這副小可憐的模樣。
連生死都不知道熬不熬得過去……
許張氏聽到了,也只能默默的垂淚。
許老二在一旁,他手腳不利索,還需要拐杖的人,也照顧不了兩個孩子,只能默默在陪在他們的身邊。
聽他們叫娘,也是眼眶紅紅,毫無辦法。
就在三丫病倒,羅氏帶著孩子們離開不久,老許家緊閉的大門傳來斷斷續續的敲門聲。
現在人人都對老許家避之不及,怎麼會有人來敲門?
姚氏將信將疑的過去一開門,看到門外的人,驚愣了!
元春花站在門外,畏畏縮縮的樣子,髒得太厲害了,頭髮結成了塊,快要看不清臉了,比乞丐還要乞丐。
但是一雙眼睛裡都是焦急之色。
見老許家一開門,元春花就忐忑不安的開口問道,「大嫂子,我聽村裡的老婦們說,孩子得了天花?是真的還是假的?大嫂子,你別關門,我求求你,你千萬別關門,我就想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沒聽太清,我耳朵不好使了,我被姜家人打得耳朵發聾不好使了,隔遠點我就聽不見,我剛剛聽到說是老許家的孩子得了天花……」
姚氏怕被許張氏罵,不敢搭理元春花,可是她也是為人母親的,看到元春花這副狼狽的樣子,再加上孩子們確實可憐。
不好瞞她,嚅了嚅,小聲道,「是,小四和三丫。」
頓時,元春花如遭雷劈!
這被大雨淋了一天一夜,這兩天又沒人給她送吃的了,身體格外的虛弱難熬。
一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當中,像條野狗一樣的躺在村口。
剛才回過了一些神,聽到有人指點著她,說著她是個掃帚星,好好的,又把兩個孩子克成了天花,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她聯想到這兩天,許張氏沒站在門口罵她!
又看到羅氏帶著孩子們匆匆的離開了許家村,她雖然聽得不清不楚的,但她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她就抖起膽子,又來到了老許家門口。
許張氏不待見她,讓她以後不要再靠近老許家半步,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哪怕是孩子們沒事,她挨許張氏一頓罵,甚至被抓去見官坐牢,她也在所不惜了。
「求求你,讓我去看孩子們,求求你……」
元春花淚如雨下,拼了命的就往院子裡面擠,姚氏不敢放啊!
許張氏不同意,誰敢放元春花進去?
上次拿了半個窩窩頭給元春花吃了,許張氏把她罵了好幾頓……
「不行,你不能進去,娘沒有同意,你不能踏入我們老許家的大門一步。」
元春花就哭嚎開了,以頭點地,砰砰的磕頭。
「求求你們!!讓我進去看看我的孩子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我給你們磕頭了,求求你們……」
她也不會說什麼了,只有哀求與磕頭。
這般動靜,鬧得老許家其它人都驚動了。
許嬌嬌從上房內出來。
元春花一見到許嬌嬌,磕頭磕得更用力了,額前一片血糊糊的。
「孩子她老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看看孩子們,孩子們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她老姑,求求你了!」
血淚齊下,令人動容。
許嬌嬌心內暗嘆了一聲,眼下情形,確實讓人可憐。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真正是讓人唏噓。
「你不用擔心,孩子們一定能熬得過來的。」
許嬌嬌就是擔心許張氏老夫妻太累了,怕照顧不周。
……
二房那邊也聽到了動靜。
許張氏第一個沖了出來,罵道,「你個掃帚星,你還敢上門!兩個孩子好好的就出了天花,就是你這個掃帚星帶來的霉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拿著鐵掃帚就要往元春花身上胡亂的打。
被許嬌嬌攔住了,「娘,您留點力氣,照顧孩子們已經夠累的了。」
元春花只管在地上一直磕頭,「孩子他奶,您打死我,打死我,都是我害的,我願意替孩子們抵命,只要孩子們能活,拿我這條命去換,都是我害的,我就是害人精,我就是個禍害,我死有餘辜,我不配當人母,打死我,給孩子們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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