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這是真正的凶人啊!

  廖青努力了一會,終究沒能坐上椅子,只是雙臂趴在了上面,嘴裡還有點喘氣。

  「這麼說,今日早上,你是演了一齣戲,故意給我們看的?」

  「那是當然。」

  張成隴眉頭一掀,「不如此,你們怎麼會如此輕易的著了道呢?」

  廖青點頭,「豁得出去,夠狠,外侄的胖臉抽起來一定很舒服吧?」

  「你……」

  張成隴差點動怒,想想又躺了回去,「你不用激,老夫之前演戲是何等賣力?你又何必急於投胎?所謂一報還一報嘛,多聊聊,寒夜寂寞,黃泉路上更寂寞,不知你現在有沒有後悔?只是啊,你想後悔也遲了,若不是你苦苦相逼,寸步不讓,老夫又何必出此下策?老夫原本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只是你姓杜的太能折騰了,只怕指不定哪天,老夫就被你突然扳倒了,那怎麼能行?所以,你我到今天這一步,乃時也,乃命也,你到了黃泉下,須怨不得老夫。」

  廖青:「看來你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逃不過去,所以便搶先下手,致我於死地?」

  張成隴表情淡然,「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也二十有餘,難道就從未做過一樁虧心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要犧牲他人的利益,那是難免的。」

  廖青:「那周小柴被誑騙參賭,是你指使的吧?」

  「呵呵。」張成隴不屑道,「沒想你死到臨頭了,還掛念著這種事,老夫便滿足你。不錯!此事正是老夫指使的。那周老漢空守著良田,卻不能充分利用,簡直是暴殄天物!不知道這裡的良田有多珍貴嗎?若是種上一些杜仲白芨啥的,不比那強多了?」

  廖青:「人家種那些也有道理,你說的這些不好種,也不好養活,若是死了,豈不虧大了?種苗錢都賺不回來。」媳婦是醫師了,他對藥材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張成隴嗤笑一聲,「所以說,還是我來種嘛,免得浪費!」

  「所以你就要搶人家的。」

  廖青被他這種無恥的邏輯氣得無話可說,「這些都不用說了,那你可否告知,周小柴到底是遭了誰的毒打?」

  「老爺我對親手打人,沒多大興趣,尤其是對那種粗漢子。還是由其本人來說吧。」

  張成隴向後面望望。

  一個人閃身出來,「正是區區在下。不過也不是我一個人打的,還有包二頭也動了手,誰讓他死不肯給契書呢?最後沒捱過,死在牢里了,怨誰?」

  「原來是你,趙捕頭!」

  旁邊紀師爺喝了一聲,「原來你被張老頭藏起來了,難怪衙門那些人找不到。」

  「就憑衙門裡的那些飯桶?」

  趙捕頭冷哼一聲,「趙某在江湖上也非藉藉無名之輩,要來便來,要去便去,小小寒城,還留不住我趙某人。」

  紀師爺點頭,「原來還是個江湖人,以前在哪混的?」

  趙捕頭昂頭睥睨,「岷山雙雄可曾聽說?趙某便是老大。」

  紀師爺思忖片刻,恍然道,「我說哪來的狗P雙雄,原來是岷山雙寇!數年前,有兩個匪徒聚眾橫行於岷山一帶,多數時候做些剪徑之事,偶爾去山下客串飛賊,我沒記錯吧?後來遭朝廷圍剿,這夥人據說大都當場伏誅,雙寇的老二也死了,卻唯獨逃了老大,沒想到竟然是你,你竟然逃到邊關來了!看樣子,你逃命的本事很不錯。」

  趙捕頭黑臉,「趙某殺人的功夫也不差。」

  廖青若有所思,「一縣之捕頭,原來是江湖惡霸出身,那不知這位又是誰?」

  他指的是陰冷漢子。

  這位一進門,就立在角落裡,全身黑衣包裹,一頂寬檐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可偏偏身上似乎散發著絲絲寒意,就如自家屋裡偷偷溜進了一條毒蛇一般,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這樣的人,一看就不好惹。

  張成隴一笑,

  「不愧是狀元郎,三元及第,這份眼力非常人可比。原本老夫沒這個打算的,不過嘛,將死之人,總是有些特權的,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也可破例一次。」

  說完轉頭看向那人,「裘兄,怎樣?」

  言語竟然很客氣。

  那人遲疑了一會,上前幾步,掀開檐帽,露出一張慘白陰鷙的臉,聲音如同鐵鋸鋸樹一般:

  「在下裘千屠。」

  他並沒有故作聲勢,而是平淡的說出了這幾個字,卻帶給人一種陰森冰冷的感覺,仿佛屋子裡的氣溫陡然下降了好幾度。

  「是你!血手人屠!」

  紀師爺猛然驚呼一聲,眼睛瞪得老圓。

  裘千屠嘴角扯了扯,擠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想到,還有人記得裘某。」

  廖青露出疑惑之色,這個姓裘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並且名氣也大,紀師爺一下就認出來了。

  「裘千屠,真名不詳,六年前,在渝縣一帶專門搶劫商隊,稍有不從,便將整個商隊殺戮殆盡,窮凶極惡,短短數月,便殺了七十多人!渝縣集全縣之力,調集數百人圍捕,反被此人殺了近百人後逃出,鮮血染紅了其逃亡之路!經此一戰,渝縣元氣大傷,無力繼續追捕。知府大人得知後震怒,命府軍接手,不惜一切代價捉拿此賊,然,卻被其屢次逃脫,最後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紀師爺一口氣將此人的來歷說了個大概,又道,「據大致計算,死在此人手中的兵、役、民共約二百六十人有餘!最後驚動朝廷,懸賞萬兩白銀捉拿此人!」

  現場沉默了。

  甚至包括張成隴這一方的人,大都露出了震驚之色。

  這是真正的凶人啊!

  所謂殺人如麻,也不過如此吧?

  難怪叫血手人屠!

  什麼岷山雙寇,跟這位比起來,簡直如同嬰兒。

  「啪!啪!」

  張成隴拍起了掌,「這位紀師爺,端的是見識不凡吶!唉,你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呢?瞧瞧,把大家都嚇壞了。」

  張成隴很享受這種感覺。

  他要的,也就是這種感覺。

  所有人都怕他,哪怕是恨他的人,也對他無可奈何,想怒,想反抗,也只能藏在心底,永遠也別想冒出來。

  這才是權勢的巔峰!

  終日營營苟苟,所為何來?

  還不就是為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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