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宇一溜煙從老支書那裡回來了,時間不久他就回到了家裡。
剛到家就看到了父親拉著個長臉,一臉複雜之色的看著自己,三叔坐在一旁,臉上還有些擔心和緊張。
「這是怎麼了?怎麼氣氛那麼緊張?」
這時,蘇父開口了,「老三,你說句實話,蘇斌被抓,這裡面有沒有你的事?」
這話蘇父早就想問了,只是剛剛不是時候,他只想暫時壓下此事,平息此事,事後再說。
可現在情況已經超出發展了,先不說蘇斌的事情,就說給老三說親的事,他還能在心裡說服自己,畢竟母親年紀大了,不怎麼回娘家,不知道真相合情合理。
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把鍋甩給大嫂,可今天他母親的表現,卻打碎了他的自我安慰,以及長久以來堅持的認知。
但今天的導火索他沒有忘記,所以還是有必要搞清楚的。
「怎麼說呢,我只是給公安出了一個主意,是賴三他們扛不住壓力,自己交代的問題,跟我應該沒多大關係吧?」
蘇父霍然起身,用手指著蘇宇,想張口,卻說不出話。
「二哥,二哥,消消火,這事不怪小宇啊,蘇斌要是不犯錯誤,小宇就是舉報都無門啊。」
這話卻打開了蘇父的話匣子。
「屁話,蘇斌犯錯,自然有公安法辦他,可這小子,竟然吃裡扒外,幫理不幫親,你倒是有覺悟了,可你想過你大伯,你爺爺奶奶怎麼辦嗎?難道我們一大家子裡出個罪犯,我們家就光榮了?你咋想的?」
按理說蘇父是退伍軍人,他平時很自覺,覺悟也不低,但就是在父母這件事上經常鑽牛角尖。
你說他愚孝?假如他知道事情真相,也不會幫蘇斌遮掩,這點蘇宇很肯定,那麼就只剩下一點了,父親是不希望那個舉報的人是自己。
簡單說就是他可以接受蘇斌被抓入獄,但不太願意接受舉報者是蘇宇,這樣一大家子就真的沒法安穩了。
「什麼怎麼想的?禮尚往來而已,爹,你怎麼想的,經歷了什麼,我體會不到,我也不想理解您的難處,每個人對生活的態度不一樣。」
「有的人像流星,雖然匆匆幾十年就消亡了,但它足夠璀璨,雖然有些人碌碌無為,但他活的夠久,談不上誰的人生更好一些。」
「我知道父親您只是想遵守這個大環境下制定的規則,循規蹈矩,不出頭,求安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著,並不在意誰賺便宜,誰吃虧,反正都是一家人,您可以說服自己,但我不行。」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沒有為什麼,人家打了你左臉,我不會把右臉湊過去,那太高大上了,我就是一個小人物。」
「爹,我不是流氓,但總有流氓跑過來要跟你玩命,非逼著你跟他一樣犯錯誤,因為他底線足夠低,足夠無恥,就可以肆意凌辱你,欺壓你,謙讓,忍一時,只能讓他們變本加厲,只有比他們底線還低,還要無恥,他們才會害怕,不敢招惹你。」
「我做不到多麼高尚,但我可以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爹,這還不夠嗎?」
蘇父臉色更加複雜了,他想不到,年僅十九歲的兒子竟然說出了這番大道理,且非常明確的告訴了他,我已經做到了不挑事,不報復之前的事了,是對方先來招惹我的,我只是還手了而已,難道非要跟您一樣忍氣吞聲才行嗎?
蘇父突然安靜了下來,他推開老三,緩慢坐下,複雜的看著兒子,這才有氣無力說道:「是我平時不爭不搶的性格,讓你活的太壓抑了,你現在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算了,不說了,吃飯吧,此事不賴你,要是外面有什麼謠言,你就往我身上推吧。」
蘇宇這才明白,父親是擔心後續的事情,會影響他以後的生活和人生,兄弟砌牆,反目成仇,雖然說舉報犯罪,大公無私,但這種幫理不幫親的人,沒人願意親近,或許只有帶點個人傾向,人之常情一點才更有人情味。
「好了,好了,吃飯,都別討論此事了,小斌被抓,那是公安的事,小宇被問詢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並沒有錯,二哥,你別杞人憂天了,有老支書在,這三水灣的天,變不了。」
「大勇,蘇勝,趕緊去端飯,二哥我陪你小酌一杯吧,一會我讓大勇給你去請個假,就別去上班了。」
「不用,我吃了就得去,晚點就晚點吧,大不了算半天工。」
三叔最終還是沒有離開,硬著頭皮在他家陪著蘇父吃了一頓飯。
蘇宇也陪著簡單吃了一頓飯,由始至終,母親,大哥都沒有開口,一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二是三叔在場,母親並不想插口男人之間的聊天,而大哥純粹是為了降低存在感,老四也一樣,一言不發生怕父母把邪火沖他們發了。
只有老五小妹,醉眼彭松的過來吃飯,沒有絲毫髮現現場情況的不同。
「爹,娘,我吃飽了,我回去了。」
說完蘇宇就起身,回房間了,從老四那裡找來一個記事本,開始書寫老支書交代的任務,也就是書面報告,解釋蘇斌表姐懷孕的事情,這是什麼形式的錯誤蘇宇不知道,但肯定不怎麼光彩就對了。
等他搞定一切,蘇父已經去上班了,三叔也離開了,只有蘇勝,蘇大勇,蘇瑾還在家,母親已經下地了,雖然今天發生這麼大事,此時出門必然被人指指點點,但在農村,躲是躲不開的,何況不上工吃什麼?沒有工分你怎麼換糧食?
「咳咳,那個,勝哥,我先回去了。」
蘇大勇離開了,臨走還跟蘇宇打了個招呼,老四立馬躲開了,生怕蘇宇心情不好找他出氣。
「我去一趟老支書家,一會還要陪虎子去一趟城裡,你有東西需要我帶回來嗎?」
這是蘇宇的問話,情緒穩定,問話不急不躁。
「沒有什麼要買的,早點回來,我跟咱娘去上工了,老四和小妹在家,不用鎖門了。」
說完蘇勝拿著鐮刀出門了,過了春播,任務輕鬆了許多,大隊上把地塊分給每一戶,負責除草,捉蟲,看護等,平時自覺一點上工就行,有情況還需要及時匯報,所以並不需要那麼多人,反正家裡有一兩個人綽綽有餘了。
「知道了。」
說完蘇宇就拿著書本離開了,他需要遞給村支書,然後再去找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