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月,青山村里給人看病的只有個半吊子的赤腳郎中。
那郎中平日裡給村民們治個簡單的跌打損傷、傷寒頭疼什麼的就已經是極限,可以說評價他水平一般都是誇大了講的。
還有一節,前次女兒撞破了頭,就是在那郎中那裡給耽誤了。
雖說孩子最後給救了回來,可是人卻完全不像從前一般活潑伶俐,且從那時起直到現在兩三年過去,都沒再開口說過一個字。
故此,白玉雪是萬萬不敢把孩子再送去他那裡醫病的。
所以只能去鄉里的衛生所,不管怎麼說,大小也是個正規機構。
農忙時節,村里人這時候都在地里搶收,白玉雪路上沒遇見什麼人。
走著走著,封存的記憶漸次甦醒。
她咬牙嘆息自己重生回來的不是時候,要是能再早個兩三年,趕在女兒撞破頭之前阻止一切的發生,又或者那個時候能及時的送女兒去了正規的醫療機構治傷,那麼眼前的一切會不會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她腦中胡思亂想,兩隻手穩穩的抱著孩子,腳下步步生風。
額間的汗水被風一吹,帶起陣陣涼意,讓她整個人都隨之清醒不少。
白玉雪定了定心神,暗中告誡自己,做人不能貪得無厭,能夠重生回來就已經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遇,老天爺對她已經算是厚待,最重要的是,她還有機會能夠挽救——
算算時間,前一世,女兒就是在這年的年根兒底下,被一場病痛奪去了幼小的生命。
當時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幅畫面,如今都歷歷在目,痛的她撕心裂肺。
她不能確定最終奪取女兒性命的病症是不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顯露的端倪,可是小心一些總是沒錯。
還記得前一世,女兒走的時候才五歲多,身子骨看起來又瘦又小,即便在周圍大多數人都還吃不飽飯的前提之下,她的身量也較村里同齡的孩子差了很多。
也是從那時起,生平第一次的,她開始厭棄自己的懦弱與順從。
孩子沒了,白玉雪自己固然有錯,可是紀家人就真的無辜?
當時心疼錢三番幾次阻攔她送女兒去鄉衛生所的是誰,一直覺得沒什麼大事堅持讓她在家裡用些土方子的是誰,以快到年下家裡事多顧不上為藉口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敷衍拖延她的又是誰?
女兒死了以後,白玉雪的精神也隨之崩潰,那段時間的她真的好像是一具活在世上的行屍走肉。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此。
可即便是這樣,紀家的那群豺狼也並沒有打算放過她。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紀家人居然喪心病狂的設計將她賣給了鄰村的老光棍,並對外謊稱,她是因為男人沒了守不住,才背地裡葷素不忌找了個老相好的處著。現在孩子也沒了,他們兩個不要臉的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同時,紀家人還將女兒的死因全部歸結到了她的身上。試想一下,有這樣一個不安分心裡長草的媽在,孩子怎麼可能得到很好的照顧,所以身量瘦小、年幼夭折也是合情合理。
這番說辭很快在村民中獲得了廣泛的認同,一時間紀家人收穫了周圍不計其數的同情和理解支持。
村子裡流言傳播的飛快,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變了味兒,更有那不懷好意的暗地裡陰謀猜測,幾年前或許就是小姑娘無意中撞破了親娘與那老光棍之間的醜事,所以才會被人為打破頭成了個不會說話的傻子,而那次的意外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個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