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
白玉梅打發丈夫離開家去拉貨以後,就像往常一樣在家門口出了攤,這會兒正在和鄰居李嬸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這時,就見一個嘴角沾著雞蛋黃的半大孩子跑過來跟她傳了一句話。
說是她妹妹白玉雪帶著孩子來鄉里看病,人現在就在鄉衛生所,請她過去呢。
聽到這話,白玉梅來不及細想,順手在攤子上抓了幾顆糖塊兒塞進那孩子手裡。
那小孩這邊兒又得了糖,登時眉開眼笑的跑開了。
白玉梅得了消息,心裡開始著急起來。
因著她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白玉梅便託了鄰居李嬸子,說若是她家男人回來的時候她還沒回,就幫忙告訴一聲。
接著,她便急火火開始收攤子。
自家妹妹的脾氣,白玉梅是再清楚不過,牛脾氣、一根筋,輕易不求人,且向來只報喜不報憂的。
妹夫走的這些年,妹妹不管在婆家受了多少委屈,也沒見跟她訴過半句苦。
如今妹妹肯主動低頭找到她這裡來,那必然是遇到了大困難。
帶孩子看病……
別是家裡孩子得上什麼要人命的大病了吧。
她知道小外甥女自三年前給砸破了頭,身體就一直不好,在他們老紀家又因為是個女娃娃不受重視,成天吃不飽穿不暖,不幹活還要挨打挨罵,那孩子會生病也是必然的。
她一邊在心裡唾棄了不做人事的紀家老兩口一百遍,一邊又盤算著要不把家裡頭這點兒家底全都帶上。
那看病可不是要花錢的。
白玉梅腦袋裡胡思亂想著,手上卻動作不停,眨眼收了攤子,鎖了門,急三火四的趕著就去了鄉衛生所。
這一路上,她心裡邊兒就像是揣著一隻兔子,七上八下的。
直到瞧見白玉雪母女倆都好端端的坐在診室裡頭喝粥吃包子,她這一顆心才算徹底放回了肚子裡。
「你這丫頭,托人遞話也不知道說得明白點兒,我還以為你這齣啥要命的大事了呢,看這給我嚇得,都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飛過來了。」
白玉梅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站在那裡拿手擦自己腦門兒上的汗珠。
聞言,白玉雪有點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細算起來,她是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家大姐了,如今乍一下見了親人,前世今生的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倒是有些眼底泛酸。
「姐……」
「哎呦喂,這是怎麼話說的?」
白玉梅給白玉雪的模樣嚇了一跳,一時也顧不上繼續擦汗,三兩步趕緊走過去,開始安慰妹妹。
「是不是他們老紀家的人又欺負你們娘兒倆了?你告訴姐,有姐在,決計不能讓你們娘兒倆平白受了委屈!」
「現在都是新社會了,人人平等,可不講過去舊社會磋磨兒媳婦那一套,你們娘兒倆受了氣,咱們有的是地方說理去,你怕他們什麼呀!」
白玉梅心裡很是看不上妹妹的婆家人。
不說別的,就她妹夫五年前沒了那事,那要是擱在別個十八九歲的小媳婦身上,不管有沒有孩子,那還能守到今天?不早就受不了的跑回娘家了。
可她妹妹是怎麼樣?這些年一直任勞任怨,給他們紀家當牛做馬,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勤勤懇懇孝順公婆、照顧孩子、操持家務,陀螺似的家裡家外的忙活,半句話也不多說。
五年,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紀家老兩口看在眼裡,不說感動,不說對她妹妹和小外甥女好點吧,反而當成是應該的,好像她妹妹生來就欠他們紀家的似的。
呸,良心都給狗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