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小學初中的學生比高中的學生至少多一倍，不少人都是上到小學畢業就回家「修理地球」了，初中生普遍十三四歲，也有上學晚的，極個別的有十六七的，看起來和姜馨玉差不多大。
姜馨玉是學校來的新面孔，學生們也稀奇了幾天，好在沒有那種特別冒尖的刺頭，讓姜馨玉剛開始的教學生涯順利開展。
數學課天天都有，物理課和化學課一個星期一節課，姜馨玉一天平均上三節課，還算輕鬆。
白天學生沒放學之前教師不能輕易離開學校，晚上還要上晚自習，上到近9點才下晚自習。
姜馨玉一周要輪兩次坐班，就算不坐班，也要抽空備課寫教案。寫教案對她來說還挺輕鬆，畢竟謝曉芳的舊教案都給了她。
學校老師一共十個出頭，公辦老師就三個，姜馨玉她們這些代課老師的備課和教案都要向公辦老師看齊。
姜馨玉帶的辣椒醬和大西瓜成功的打開了和其它老師們的關係，暫時和其它老師的關係處的還不錯。
到了放假那天，在姜馨玉以為終於要解放了的時候，領導又布置了任務。
每年第二學期開學都有突然不去學校報導的學生，老師們就要去他們家裡了解情況，動員家長讓學生繼續上學。
姜馨玉和宋桂芳以及另一個老師羅遠被分配到一起去廟西大隊看三個學生家裡的狀況。
宋桂芳拿著蒲扇扇著風說道：「我娘家就是廟西大隊的，我們大隊的生產力在整個公社都排不上號，都不用回去看，我就知道是沒錢供了。」
幾塊錢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捨得，廟西大隊三個不來上學的學生中，有兩個都是女生。
羅遠搖頭，「年年都有這樣的，我們去也是沒用。」
姜馨玉端著搪瓷缸喝了一口涼開水，和兩人商議明天什麼時候走。
「咱們三就羅遠有一輛自行車，明天我們走著去？可不近呢。」宋桂芳想起要走那麼久的路，也有些頭疼。
「小姜，一位自稱你對象的男同志找你。」
小林老師從外頭進了辦公室揚聲說道。
和陳奕也有好幾天沒見了，陳奕被她修剪過的頭髮震驚到了，還別說，她這樣有點以前的味道了，看起來文氣脾氣又好，不過還是顯小。
看著姜馨玉什麼都沒拿輕裝簡行的出來，陳奕還有些納悶，「你今天放假不回家？」
姜馨玉把明天要去廟西大隊的事說了。
「我今天就住學校了，省得明天早上還要跑，你要是回去，就和我媽說一聲。」
「前進大隊的蘋果和梨子熟了，這是夏東民給我送的，我給你送進去，和其它老師分分。」
陳奕認為姜馨玉性格好，可學校這地方也不是那麼安穩的，前幾年鬧到一度停課，也就這兩年穩定了些，和同事們打好關係也能少不少事。
陳奕本來年紀就比姜馨玉大，操起她的心來還是很周到的。
等姜馨玉回到集體辦公室，宋桂芳他們都走的差不多了，兩人就去了老師宿舍那邊。
周末大家都要下鄉，老師們都沒走，就連炊事員也在都學校待著。
陳奕和眾人打了招呼，隨即把蘋果和梨子給每個老師分了些，剩下的讓姜馨玉自己放起來吃。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還是大方的送東西的。
紅旗公社有幾個大隊都有果園，到了季節蘋果梨雖然不算稀罕，但也沒有這麼大方送給這麼多人的。
陳奕大方熱情，老師們也不好意思就這麼厚臉皮的收下，難免推拒一番。
「我對象剛剛高中畢業，年紀不大經的事也少，以後還希望你們多多照顧。」
「這是自然。」
姜馨玉哼道：「說的我好像是小學生一樣。」
年紀大一點的田永林笑眯眯的說道：「小陳這是把你當小學生了。」
一眾人啃著蘋果說笑，炊事員李師傅投桃報李的說道：「小陳要不要在這吃頓飯？晚上有豆腐。」
陳奕搖了搖頭，「我還得回大隊去，就不多留了。」
陳奕走後沒半個小時就開了飯。
燒餅配白菜炒豆腐，味道中規中矩，沒有多好吃也不難吃，稀罕的是有豆腐，這幾天來還是第一次吃豆腐。
姜馨玉在學校的日子裡，袁春花放了三天已經放臭的屍體被五里橋大隊的社員們埋了，方家的四個小子成了沒爹沒娘的娃。
姜馨玉去廟西大隊那天，縣裡來了兩個三十出頭的一對夫妻，直奔她們村的方家，和大隊協商要把方家最小的小子抱走，以後當他們兒子，並且願意給方家三個小子留二十塊錢作為交換。
隊長和書記沒有擅自決定，而是把袁春花娘家的人叫了過來一塊商量。
他們都不知道消息咋傳的那麼快，但都知道方家小子算是有出路了。比起在隊裡吃不飽穿不暖，被人收養能過上比現在好的日子也挺不錯。
這年頭有生不出兒子抱別人家小孩的，像方家老四這么小的還是挺不愁沒人要的，年紀小不記事，能養熟。
袁家的人一聽，這是好事啊，錢他們還能捏在手裡呢。
袁家當即表示願意收養袁家的三個小子，把老四給那對縣裡來的夫妻。
方小川作為老大，此時有些無措，他隱隱約約知道小弟要是被人帶走以後就有好日子過，畢竟這對夫婦看起來穿的很體面，在縣裡是有正式工作的，可小弟是他弟弟，他又不想和他分開。
半響後，方小川攥著手指說道：「你們能把我三弟也一起帶走嗎？兩個人好歹有個伴。」
這對夫婦遲疑了，兩人不是沒有一個孩子，而是有一個閨女的，生閨女時傷了身子，這麼多年都懷不上了，才會打收養別人家的男娃的主意。
可男娃要一個就行了，兩個開支也不小的。
最後這一對夫妻拒絕了，堅持只要一個。
方小四被抱走時，哭聲震天。
袁家是看在二十塊錢的份上才願意養袁春花的三個孩子，但方小川不樂意去袁家，想自己把著錢帶大剩下的兩個弟弟。
袁家的人不干，眼看要到手的二十塊錢咋能讓它飛了呢？
隊長和書記也都防著袁家，提議二十塊錢分兩年給清，怕的就是袁家拿了錢後也不管方家這三個小子。
「過一陣子就要分糧了，我看了他家的糧食，三個小子吃到過年還是足夠的，讓這三個小子明年再去你們那，錢也明年再給。」
袁家的人不干，一心只想把錢先弄到手。
「你們在這推三阻四的，是不是想貪了這錢？」
書記呸了幾人一口，眼睛瞪的很大，「這錢我們會讓整個大隊的社員都監督，你們少在這含血噴人，當誰都跟你們一樣眼裡都是錢。」
方小川不喜歡他姥姥家那邊的人，他姥姥和舅舅們根本就不喜歡他，他壓根不想去，他大聲說道：「我不去姥姥家，她們又不喜歡我，我會掙工分養弟弟，用不著他們。」
方小川他舅當即給了這小子一下，「兔崽子瞎說啥，你會做衣裳？你能養大弟弟？飯能煮熟不？家裡沒有婆娘可不能行，不懂事就少說話，一天天的就你叫喚的聲音大。」
隊長和書記都知道袁家的人不靠譜，可袁家大舅說的是理，家裡沒有操勞的女人就不是那回事，小娃娃沒有人照顧咋樣能好好長大？他們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才會把袁家的人叫過來商議的。
總歸是親戚，總能比不相干的人對這三個小子好些。
方小川的反對太過強烈，袁家的人本來不樂意年後再讓方小川兄弟三過去，也不同意二十塊分次給，但現在同意了。
袁家的打算是把三個小子的口糧都帶走，以後給三小子一口吃的餓不死就行了，要是再有那要孩子的，再賣點錢也成，賣不了錢，換點糧食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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