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的事。」
「她沒說，出啥事了？」
「沒說？！」白玫白皙的臉龐出現了慍色。
「到底怎麼了？」顧北站了起來看著白玫。
於是白玫說了下午發生的事情。
原來這次招工計劃招聘五十名，條件和上次一樣必須初中畢業，年齡在三十歲以下。
由於飲料公司這幾個月效益非常好，普通工人工資比附近的企業工人要高兩三倍所以前來報名的人特別多，甚至有些不符合要求的人動用各種關係軟纏硬磨。
下午白玫找楊玉蓮有點事，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正在楊玉蓮面前苦苦哀求。
白玫聽了幾句才知道這個中年女人叫何紅梅，是隔壁遠大公司的職工，老公常年有病臥床不起，家裡還有一個高中的兒子，一家生活很拮据全靠她的工資勉強度日。
結果春節一過就被通知下崗，每月只給30塊錢的生活費，家裡頓時陷入困境。萬般無奈聽到樂飲公司招聘工人就來應聘，別的條件都符合就是年齡太大被刷下來，她想找公司的領導求情說好話，於是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白玫聽了很同情，她於是在楊玉蓮耳邊低語幾句意思是能不能開個先例把個女人招進公司。
楊玉蓮聽了沉默了一下，說這件事她向顧總匯報，最後再做決定。
白玫當時就相信了，沒想到楊玉蓮根本都沒有給顧北說這件事！
顧北一下子明白過來。
其實楊玉蓮根本不同意白玫的意見，只不過當時不好拒絕說了一句推口話，沒想到白玫當真了！
他想了想才說道：「白姐，這件事楊玉蓮做的並沒有錯，公司有公司的規定…..要不這樣，明天上班後我再了解了解情況？」
「隨便你！反正公司是你的。」白玫說了一句，氣鼓鼓走向客廳。
顧北無奈的搖搖頭，他記得白玫以前說過她大學同學父母下崗後的悲慘遭遇，估計又是觸景生情了。
吃飯的時候，顧北以為白玫還會繼續耍小性子，沒想到她卻主動開口，幽幽說道：「唉….顧北我也知道你很為難，可是我就是受不了…..真的，我當時看到那個女人的樣子，心裡就很難受…..你說為什麼，這麼大的國家為啥就不能給這些下崗工人一口飯吃？」
顧北沒法回答。
國家現在窮？
對，也不對。
算了，這些東西不是他考慮的，只好安慰白玫說以後會好會逐步好起來的。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顧北就把楊玉蓮叫道自己的辦公室，問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楊玉蓮顯然料到顧北會找她，不慌不忙從自己帶著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資料放在辦公桌上。
「顧總這是這次應聘名單，雖然我們早就張榜公布了招收工人的條件，但依舊有100多名不符合條件的人報名，而且大部分都是下崗職工。」
「這麼多？！」顧北吃了一驚。
「從春節過後許多企業都出現了下崗潮，就咱們隔壁的遠大公司聽說一次性下崗了3成職工！」
三成？！
顧北吃了一驚。
遠大公司可是大型國企，據說職工有兩萬多人，下崗三成什麼概念？
六千人！
六千人失去了工作，只能每月領到領微薄的生活費。
「我知道白總是一片好心，但是咱們公司要的是能幹活的工人不是養老院…..再說了類似何紅梅這樣的情況也有好幾個，如果給她開了口子，別人怎麼辦？說實話吧，已經好些人給我打招呼，有咱們公司職工，也有辦事處甚至區上的幹部，都是為了自己的親戚，所以這件事很問為難。」
聽到楊玉蓮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顧北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過了下才說道：「辛苦你了，忙你的去吧。」
中午和白玫一起吃飯的時候，白玫並沒有提這件事，真是一個體貼的女人，顧北心裡感嘆道。
下午快下班時候，白玫對顧北說好久沒去南京路了，想晚上去逛逛。顧北說乾脆現在開車過去，先到吳江路那裡是小吃一條街，去吃點小吃然後再去逛南京路，反正離得很近。
白玫自然不會反對，於是兩人開車向市中心駛去，為了節約時間顧北專門抄了近路，拐進一個菜市場。
現在已經六點，菜市場的菜販們早已經收攤，只有清潔工在打掃著場地，顧北沿著中間的馬路開著車緩慢駛過，剛準備問白玫點事情，突然發現她怔怔看著馬路左邊。
顧北有些好奇順著這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破舊的中年女人彎著腰正翻著堆在地上的菜根爛葉，很熟練的挑出一片嫩一點包菜葉子放在了身邊的籃子裡。
肯定是買不起菜，撿菜葉的！
顧北頓時明白過來。
重生前，他在某本小說看過類似描寫。
但現在，活生生就在他眼前。
「她就是何紅梅。」白玫喃喃說道。
顧北沉默了。
過了下，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明天我給楊玉蓮說，通知她上班。」
「可是…..」白玫似乎有些擔心。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顧北笑了笑。
華燈初上。
南京路上，遊人如織。
街道兩邊琳琅滿目的櫥窗，來回過往衣著時尚的男女，無不顯示這都市的繁華。
白玫緊緊挽著顧北的胳膊，看著繁華世界，腦海里卻老是浮現在菜市場看到的一幕。
她突然想起鄭智化唱的那首歌：
........
這個朋友早已不知下落
眼前的我有一點失落
這世界有些人一無所有
有些人卻得到太多……
「怎麼了，白玫？」顧北很敏銳感覺到身邊的女人情緒有些不對勁。
「你說，顧北，如果再過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到那個時代是不是就沒有何紅梅那樣的人？」
白玫，你是學經濟的，難道沒聽過西奧多的窮人經濟學嗎？
顧北嘆息了一聲。
何況，他是從那個時代來的。
但看到白玫近似天真的眼神，顧北笑了笑：「沒有了，大家都很富裕和快樂。」
白玫的心情突然好起來，雖然她知道顧北似乎說的是假話。
第二天早上上班，顧北又把楊玉蓮叫道自己辦公室，說了說昨天下班後在菜市場看到的一幕。
楊玉蓮明白顧北要說什麼，趕緊說道：「顧總，我知道心好，可是…..」
「別急，你聽我說完。」顧北笑著打斷了楊玉蓮的話：「你昨天說過，像何紅梅這樣的情況還有好幾個，這樣，你全部招聘進來，這樣別人就無話可說了吧？」
「啊？！」楊玉蓮大吃一驚。
他不是招一個，而是招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