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川聽見花月這樣說，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塊巨石砸中，鈍鈍的疼。
「月月，在這末世之中，哪還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郁清川摩挲著花月的手，低聲道：「你說你覺得自己是個不祥的人，可我又何嘗不是呢？」
花月聞言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郁清川繼續說道：「我出生在大馬村，生下來就沒了母親。父親給我找了個後媽，雖然不是很親厚，可是待我也還算客氣。」
「可是沒過多久，我爸帶著後媽去城裡賣菜，路上出了車禍，被人送去了醫院。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我沒有爺爺奶奶，後媽家裡又不願意養著我這麼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累贅，所以我就成了孤兒。」
「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村里一些人家見我可憐，也願意施捨兩口飯給我。為了生存，我要過飯、挖過野菜、還跟狗搶過食。因為沒有父母，一直被同齡的孩子孤立、欺負……」
「最嚴重的一次，大冬天的被幾個村裡的孩子推進了湖裡。那湖面結了冰，我在水下根本打不開。要不是當時恰好有冰釣的人看見了我，我可能就永遠也上不來了。」
「那天回去之後，我生了場大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求生的本能，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自己爬到外頭啃了幾棵不知道是什麼的枯草。」
「也是我命大，居然就這樣活了下來。」
花月聞言，眼淚再次從眼眶中滑落。
只是這次的淚水不為自己，而是為郁清川。
郁清川見花月又流了淚，輕笑著搖搖頭，溫柔地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這些事情於他而言，已經如過眼雲煙，沒什麼可難過的了。
「別哭。」郁清川再次低聲開口：「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那後來呢？」花月輕聲問道。
「後來……我就遇到了我的養父母。」郁清川的眼神變得悠揚起來，「他們善良、偉大，將我視如己出。養育我、教導我、尊重我。他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可惜，就是他們這樣仁愛的人，也沒能有個好的晚年。」
「我知道……我聽說過郁博士和郁夫人的光輝事跡……」花月手指微微用力，緊緊握住了郁清川的手，「他們都是有大愛的人……是為了實驗，被病毒蠶食了身體，才離開的……」
郁清川搖搖頭，「可你應該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是為了我，才放棄了返聘的機會，留在大馬村的吧？」
花月聞言微怔。
這件事情她確實沒有聽說過。
「其實不光是你，喬瑜他們也不知道的。」郁清川慘澹一笑，「我常常在想，如果沒有我，這一切會不會就不是這個結果了呢？」
「倘若沒有收養我，父親和母親就不會放棄返聘的機會，不會留在大馬村支教。那麼末世來臨的時候，以父親的學識和威望，一定會被軍方列為重點保護對象，第一時間護送他和母親前往倖存者基地的。」
「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被村民困在資源匱乏的大馬村中，用自己的身體來做實驗呢……」
郁清川說到這裡，微微紅了眼眶。
花月見狀，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怎麼會呢？阿川你不要這樣想！」
「像郁博士和郁夫人這樣偉大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會為了人類事業奉獻出自己的一切的！」
「即便他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被順利接到了倖存者基地中，但是在末世之初，一切情況都不明朗的時候，郁博士也肯定不會貿然用其他人來做實驗的……」
「這不是你的錯……只是命運的捉弄而已……」
郁清川聞言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看著花月，「既然你會這樣安慰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安慰安慰自己呢？」
花月被郁清川問得啞口無言，只能沉默。
郁清川沒有放棄，抿了抿唇，伸出一隻手繞到花月身後，小心翼翼地將花月輕輕攬進了懷裡，「月月，我養父母的離世是我一輩子的痛。但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離開，才讓我明白，人一定要珍惜眼前、活在當下。」
「月月，我不信命。可如果你信，那我覺得我們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的。」
「現在上天已經安排了我們相識、相知、互生情愫，那麼相愛也必然是我們命中注定躲不開的一環。若你相信它，又何必抗拒？若你不相信，又何必去擔心那個虛無縹緲的、所謂的結局呢？」
「月月，我喜歡你。不要考慮其他，我只想問你，你喜歡我嗎？」
花月的眼淚驀地從眼角滑落，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發出的聲音卻不可避免的顫抖著。
她說：「……喜歡。」
「喜歡誰？」
「喜歡……你。」
郁清川嘴角微微揚起，「誰喜歡我？」
花月沉默了兩秒，猛地將臉埋進了郁清川的懷中，聲音也陡然提高，「我喜歡你。」
「月季喜歡郁清川……花月喜歡郁清川！」
無論是月季還是花月。從始至終，都只喜歡你……
郁清川感受到懷中傳來的熱度，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
「嗯。郁清川也喜歡月季，郁清川也喜歡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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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中的郁清川和花月還在溫情相擁時，客廳的窗戶邊突然探出了一上一下的兩個小腦袋。
「嘖嘖。他們倆可算是在一起了。」喬瑜咂咂嘴，輕聲感嘆道。
「嗯嗯！」羅蓁蓁忙不迭地點點頭，眼睛都在放光。
她和程斯年天天看得都快急死了。
之前程斯年知道郁清川那次因為暴徒突然襲擊而告白失敗的時候，氣得半夜都坐起來罵了暴徒好久。
也不知道暴徒有沒有打噴嚏……
此時被惦念的暴徒，還在廚房裡抱著石臼苦哈哈地搗蒜。
一旁的江湛和程斯年早就聽見了客廳里郁清川和花月的動靜，看起來心情都不錯。
程斯年開心的是自己教出來的豬終於拱到了白菜，而江湛開心則是因為喬瑜高興。
暴徒抬眼看看程斯年，又看看江湛，實在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突然就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算了，還是搗蒜吧。
程斯年說了，只有搗完蒜才能去找王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