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郁清川的嗓音帶著一絲沉重。
「康教授很早就來了G市，他的團隊主攻的是感染源方向，與我並不在同一個研究樓。知道他出事還是我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在餐廳聽到隔壁桌的研究員在討論這件事……」
「兩個月前，有人在明霞山發現了一塊巨大的淡紅色晶體。據逃回來的倖存者說，那塊晶體中似乎封印著一種會動的生物，但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就遭到了異種潮的追擊。」
「三百多人的隊伍，最終活著來到G市的，只有兩個人。康教授為了採集樣本，在傭獵者中心發布了很多次高額的懸賞任務，但是那些接了任務的小隊，居然沒有一支隊伍回來……久而久之，就沒有隊伍再敢接這個任務了。」
「無人可用。康教授沒辦法，便在半個月前，申請了軍隊支援，親自帶著團隊去了明霞山。可是……」
郁清川的話沒有說完，但喬瑜幾人已經明白了。
程斯年的眼眶有些泛紅，他緊咬著牙根，聲音沙啞：「求救信號……是什麼時候發回來的？」
「今天早上。」郁清川抿抿唇，「今早研究院的無線電台收到了兩波求救信號，已經確認是康教授本人發出的。但是你也知道……無線電受末世磁場的影響，信號總是斷斷續續的，所以沒辦法確認康教授的具體位置……」
程斯年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羅蓁蓁站在程斯年身邊，用力地握住程斯年的手，無聲地安撫著他。
沉默了許久，程斯年才終於輕輕吐出一口氣，低著頭，看都不敢看幾人一眼，「湛哥、喬瑜，我……」
「行了。」喬瑜走過去拍了一下程斯年的肩膀，「明天去找一下丁柏安，咱們隊伍等級太低，自己接不了這個任務。」
程斯年瞬間抬頭。
他的眼眶比剛剛又紅了幾分，雙唇微微抖動，愣了半晌才擠出一個「好」字。
「行。那我明天去跟研究院申請一下，和你們一起去！」郁清川語氣也輕鬆了許多。
「你不能去。」程斯年擰眉，「這次行動太危險了。你現在是研究員，肩上擔子比我們重得多，況且郁博士的研究還需要你來繼續，你不能出事。」
郁清川白了他一眼，「能不能別這麼烏鴉嘴！」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江湛也破天荒地勸了郁清川一句：「程斯年說得有道理，你跟我們不一樣。」
「放心吧！」郁清川無奈地笑了笑，「好歹我也是個鷹變種，要真遇到事情了，我可比你們飛得高！」
「再說了，我如果申請救援的話，軍方會派人保護我們的。這種時候，多一個人，不就多一份力量嗎？」
四人聞言，抿抿唇，都沒再勸了。
「謝……啊！」
程斯年紅著眼眶將四人一一掃過，翕了翕唇，剛說了一個謝字，就被江湛一道勁風扇在了額頭上。
「湛哥！你幹嘛！」
江湛攬著喬瑜，無視程斯年的跳腳，一邊轉身準備回房，一邊淡淡道：「沒用的屁就別放了。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回去多睡會兒。」
「……」
江湛是浪漫過敏吧？
不過吐槽歸吐槽，程斯年的嘴角還是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湛哥還是他的湛哥。
哪怕平時再怎麼擠兌他，遇到事情的時候也會無條件地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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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在程斯年第三次翻身的時候，羅蓁蓁終於忍不住靠過去，輕輕依偎到他懷裡，柔聲道：「還是睡不著嗎？」
程斯年摟過羅蓁蓁，抵住她的額頭，聲音中包含了一絲歉意，「我吵醒你了？」
羅蓁蓁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也沒睡著呢。」
她纖細的手指拂上程斯年的臉頰，語氣依舊低柔：「既然睡不著，要不要跟我講講你和康教授的事情？」
程斯年蹭蹭她的手，「你想聽嗎？」
「想。」明明處在黑暗中，可羅蓁蓁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只要是關於你的，我都想知道。」
程斯年聞言，突然感覺一陣心跳加速，但莫名的，又覺得很安心。
他將羅蓁蓁更緊地摟在懷裡，低聲道：「好。那就什麼都說給你聽。」
他與康聰的故事其實並不長。
一切羈絆的開始，還要從程斯年那英年早逝的姑姑說起。
「老師和我姑姑在國外留學時，是同一個學校的校友。他們是在一場校友會上認識的，後來慢慢熟悉之後，就經常在一塊交流醫學項目。雖然他們研究的方向不同，但因為老師是郁博士的得意門生，所以我姑姑常常會請教他藥物學方面的知識。」
「這麼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互生了情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直到了回國之後才確認了戀愛關係。」
「我小的時候很調皮，但很聽姑姑的話。姑姑很喜歡我，所以從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教我醫學方面的知識，而老師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認識我的。」
「我不記得自己第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了，那時候姑姑很忙，他也很忙。可是我每次去姑姑那裡，都能看見他坐在旁邊。爸爸媽媽跟我說，姑姑和他已經準備訂婚了，以後我就要叫他姑父了。」
「那時候我還挺開心的，因為他真的挺疼我的，什麼都給我買。可是後來沒過多久，我就聽說姑姑跟他分手了。具體原因我不知道，問了姑姑，姑姑也沒說。總之從那天開始，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再後來沒過多久，我就發現姑姑的身體開始明顯變得虛弱，很多時候都只能在床上躺著。」
「直到那年春節，我親眼看著姑姑在吃年夜飯的時候吐了血。我爸媽全都紅了眼眶。」
「我才知道，姑姑病了。胃癌，已經是晚期了。」
「是不是挺可悲的？」程斯年眼眶有些微紅，聲音中滿是悲涼，「身為醫者，卻不能自醫。」
羅蓁蓁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拍著程斯年的後背，就像是安撫小孩子一樣，輕緩地安撫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