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父長壽。」余牧那似笑非笑之感愈發濃郁。
築基修士,哪怕身處宗門之中,若無法突破結丹境其壽元絕不會超過三百之數。
而散修,因為身處環境遠不如宗門之修,其若無機緣突破結丹,其壽元大概也就是二百出頭。
這雲起城中的築基修士更是如此,能混到來一處凡俗小城這麼慘的地步,其境況可想而知,而其壽元怕是已經快走到盡頭了。
「神醫…可有救治我父之法。」
牛弼一臉誠摯。
他不想讓師尊死!師尊一世無依無靠,好不容易有了他,有了師妹,他們一定能修出個名堂來讓師尊享福!
來此…也真是逼到絕境了,師尊的身體每況日下,如今已經打算傳功給他和師妹,他不能接受!
但他們連一百個下品靈石都沒有啊!他們根本買不起丹藥,也無處購買,唯聞城北神醫不凡,便想著來碰碰運氣。
而且,自己那資質超絕的師妹家和這神醫關係莫逆的樣子…若神醫真的有本事,他…應該不會坐視不管吧…
沉默片刻,余牧輕聲道:「牛弼,這…不是尋常人的病,這病,我治不了。」
入凡,入凡,可若沾染了太多因果,尤其是和修士間的因果,又豈能算是入凡。
若是此人再能頂個三四十年,拉他一把,也無不可。
聽聞此言,牛弼目中划過一抹悽苦的失望。
「那…神醫可有建議?」
他似不死心,如果剛入門時他感覺余牧是個尋常人,但現在,絕不會這麼感覺。可又說不上到底是哪兒不尋常。
總不能…這治病救人的余神醫,和那被稱為傳奇嫖客的溫如玉,都是大能修士吧。
「神醫,父親…是小子和妹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牛弼起身輕輕跪下,他知道修士不該跪凡俗人。
但這不是一般的凡俗人!這可能是師尊的一線生機!也只有這點希望了!別的修士不會看得起他們!
眼淚在少年眼眶中打轉兒,他想起來,數年前,若不是師尊,他恐怕早就被繼父打死了!他羨慕師妹有一個溫暖的家,而更珍惜在師尊膝下時的溫暖。
「若是可以,我願意把自己的命分給父親,我的命,是他給的。」
牛弼似是失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唯聞余牧輕輕嘆息一聲,似道罷了。
隨後腳步聲響起。
牛弼猛的抬頭,就見余牧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見余牧那清澈到不似中年人的眸子中,同樣划過的感慨。
余牧轉身走入自己的屋子,不多時,背著手出來,手中還攥著一個酒葫蘆。
步履間,牛弼聽得到酒葫中,似有酒水晃動。
「這個,你拿回去吧,我同你那妹妹,倒是有些淵源,她小時候我還經常抱她。」
余牧含著笑意:「世事大夢一場,一生幾度秋涼,你且告訴你父親,莫急一師,莫急一時,莫急一事,莫急一世。」
「去吧,此後,莫要再來。」
言罷,余牧背著手朝屋中走去,燈火光芒中,那明明已經不再挺拔的背影,卻深深烙印在了牛弼這個少年修士的心中。
他呢喃著余牧的話,只感覺眼前似有無垠之海朝他洶湧而來!又好似那浩瀚宇宙包裹著他,他便是最不值一提的灰塵…
一聲輕咳將牛弼徹底驚醒,牛弼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嘴角已有微微血跡出現!
驚駭欲絕之下,牛弼連忙逃似的奔離了這裡…門都沒給余牧關!
而後,余牧又背著手從屋中走出,見牛弼徹底沒了蹤影,其依舊看得出俊美模樣的臉上划過一抹笑意。
嘀咕間哪兒還有方才玄而又玄的高人風範?
「C,門都不關一下,真他媽是個生瓜蛋子。」
而後,余牧就看見溫如玉斜靠在門框上:「你逗一個小輩玩兒有意思嗎,你不怕他一巴掌打死你啊!」
「不會,這小孩心性可是比你強太多了,欸?你還沒睡?」余牧笑著回頭,並且摸了摸自己肩膀上那早就睡著了的灰麻雀。
「剛快睡著,聽到你裝逼就睡不著了。」溫如玉翻了個白眼兒:「一小半的丹藥你就送出去了?那可是你發家致富的東西,剩下的還夠你騙人不?」
「放你媽的屁!C!我的醫術是實打實的,你沒見我多久沒動療愈丹了。」聽溫如玉質疑自己的醫術,余牧當即破防。
然後溫如玉怕挨打,就關上門了,只留下余牧自己在那兒生悶氣……
……………
再說牛弼神情恍惚的回到內城之後,一處凡俗人看來頗為奢華,但在修士眼裡和一個洞也沒什麼區別的府邸中,有女孩兒躡手躡腳。
「怎麼樣怎麼樣,余叔叔答應了嗎?」
李瑜出落成了水靈靈的大姑娘,相貌雖說並非絕美,卻透著一股英氣。
只是其小時候乖巧靈動…如今,卻是有些賊兮兮的。
「你那余叔叔可是給我嚇死了!他絕對不是凡人!我天啊…你這是什麼造化啊,我感覺師尊生氣都沒那麼嚇人!」
牛弼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眼中也透著賊兮兮的勁兒,明顯!見余牧時,他裝乖!明顯!余牧也看出了他裝乖,但還是給了他東西!
「那是!你沒見余叔叔年輕時候,那長的可好看了!還有雞叔叔…嘶,不過我聽我娘說,雞叔叔嫖多了身子骨不好…」
李瑜想著余牧年輕時候的模樣,眉眼彎彎。
「長的好看…和不凡,有直接聯繫嗎…」牛弼訥訥道。
「廢話,當然沒關係。」
李瑜狠掐了牛弼一把,一臉鄙視一臉兇巴巴,牛弼則不敢說話。
「但我小時候,可是偷偷聽到雞叔叔和余叔叔說什麼人族妖族的事兒,他們連人族妖族正在開戰都知道,他們能是一般人嗎!」
說著,李瑜一臉得意:「他們還以為我小,不記事呢。」
「嘶…族群之戰,那你兩個叔得是什麼修為啊,最起碼的金丹吧?」牛弼懵了,看著李瑜,其目中羨慕之色更多了。
「快去看看師尊,我看他身體越來越不好都快心疼死了。」李瑜一把搶過酒葫蘆就朝正屋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