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人,向來如此

  溫如玉以儒道入魔,他清楚魔修的來歷和經歷,卻從未不齒於魔修。

  他只是感覺憋屈。

  都是人族,何以至此?

  見他說著,有淚落下,雲不棄無言以對,作為曾經的正道修士而無言以對,他只能輕輕拍著溫如玉的後背。

  陸星河也是如此,他曾何嘗不是一個勵志以手中劍護正道萬世興的劍修?可而後呢?是劍門,讓他看清楚了正道那所謂的榮光下的蠅營狗苟。

  真是不堪。

  墨則是毫無感覺,他依舊輕輕給雲不棄按揉著肩膀。

  「你們可知北嬴王?」

  雲不棄點頭,陸星河也是點頭道:「我知道,人族史上唯一一個封王的散修,也是於太古大戰中立下了赫赫戰功。」

  「那不照樣被迫害嗎?」墨不屑一笑:「堂堂王爺,沒了價值之後連抑制舊傷的丹藥都吃不起,那傷不也是為人族拼殺而來?最終只能落寞羽化於一隅之地。」

  「北嬴王總不是魔修吧?不也如此?還有諸多的英雄失去了價值也是如此,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人,一向如此。」

  墨的聲音雖說不屑,卻也依舊輕柔,只是這輕柔的聲音下,沒人知道他和余牧經歷過什麼。

  他們曾無數次問心,人,既然如此,生靈,既然如此…又何必呢,他們既聰明,又愚昧,真的只是天道氣運的影響嗎。

  可魔帝手中那被世人是為無盡殺戮的槍!可魔帝就是拿著那把槍,一次又一次的拼命去護著這個一次又一次傷害他的世界,美名其曰,為了護著自己所愛的人。

  而這一世,依舊是他,依舊是那杆天問,他依舊再次走上了這一條路。

  哪怕墨是魔,他都不能否認,余牧對這個世界有太多太多的愛,那份愛,甚至超過了天道對這方世界的愛。

  所以又一輩子,他短暫逃避之後,依舊重新拿起了槍,拖著傷痕累累的靈魂去護著這個世界,去護著那些聰明,而又愚昧的生靈。

  這或許才是真的守護道,不問對錯,也不問值得與否,只去做本心覺得應該做的事。

  「罷了,不說這些。」墨輕笑搖頭:「聰明與愚昧,大義與虛偽。就拿人族來說,只要遇劫,便是鐵桶一塊,而且鐵通之中…從來不會缺英雄。」

  「是啊,」溫如玉擦拭著淚水,又自嘲笑:「說出來我覺得可笑,不過我也敢篤定,魔域中大多數魔修,依舊願以再次為族群而戰。」

  「我也願意。」陸星河點頭。

  而雲不棄則是欣慰的看著這三個年輕人,又他們在,或許也能為這方世界再添幾束光?

  「嘖,黑魔修就不願意,它們就適合去挖礦。」墨一開口,直接就壞氣氛,氣的雲不棄胃疼。

  而一說黑魔修,溫如玉直接就興奮了:「前一陣子我賣出去一群黑魔修,你們知道現在一個黑魔修值多少錢不。」

  「嘖,你們那麼用,越用越少,生的不及死的多,牲畜還得愛護呢。」陸星河一臉悲憫:「你賣了多少錢?分我點不?」

  「分!必須分!!」溫如玉一臉跋扈:「現在一個黑魔修,最起碼五千邪靈晶保底!品相好一點兒的能賣一萬以上,我滴個乖乖,余牧是個人才啊…」

  「這玩意兒簡直成了魔域中最受歡迎的資源了,要不是我管著,還不知道得搶成什麼樣呢!」

  「你們說我怎麼就沒想起來還能這麼玩兒!李道極那狗道士也損的冒煙兒,他要是在,這活兒都夠嗆輪得到我。」

  說著,溫如玉一哽:「嗯?李道極呢?自從余牧昏迷我也沒看到他,那分身早就消散了。」

  「對啊!我以為他閉關,前一陣子找了找,哪兒都沒有。」陸星河也皺著眉頭。

  「是,好久沒見到他了。」雲不棄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墨:「………」

  狗靈的存在感屬實夠低,也怪他不經常走動走動。

  「莫急,待余牧醒來,李道極自然也就回來了。」墨組織了一下語言:「李道極比較特殊,他不算個人,余牧的神魂也出了些問題,他得在余牧識海幫余牧鎮壓神魂。」

  「啊??李道友難不成還是天材地寶化形?余牧這機緣可以啊!」溫如玉一臉八卦,就連陸星河和雲不棄都是好奇的看著墨。

  墨隨口敷衍:「嗯,一棵樹成精了。」

  「神樹!怪不得李道友氣質不凡!」

  「倒是有機緣。」

  「嗯?那他算妖族吧?他能結果子嗎?為師倒是還沒見過這種生靈結的果子,嘶…有些意思。」

  一個老頭兒倆年輕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墨則是一臉無語。

  …………

  離極宮中,離孤破除了血咒和沒破除血咒的日子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魔尊之位,本就是無奈坐上的。

  她是真不想理會那些瑣事,卻又不得不理會。

  倒是如今,三大護法長老都在,徒弟和乾兒子,還有七殺殿中的天驕,還有老頭兒,都十分能幹。

  反正她這個魔尊是沒活兒了。

  沒活兒她就研究余牧,在余牧昏迷的這兩年中,里里外外被離孤研究了個遍。

  此時,離孤正看著一滴沾到龜殼兒上的血,秀眉微蹙。

  「天驕是真的天驕,肉身強橫無比血氣充盈,神魂中卻蒙著一縷十分神秘的氣息,想來是小傢伙的機緣。」

  「骨齡沒有問題,神魂卻和肉身有些不平衡,天資倒是強過祈緣和如玉一線,卻也僅僅如此。」

  離孤呢喃:「莫非…大能轉世身?可靈魂同肉身雖有些不平衡,卻又沒有絲毫排斥,明明是身魂一體,也無轉世痕跡。」

  「可為何卜不到其命數?還有他如何知曉我之過往,莫不是世間真有生而知之者?」

  離孤有些搞不明白了,她原本想搜魂的,也實施了,更看到了余牧的記憶。

  但她不知道余牧識海中鎮壓著天道樹,她哪怕搜魂,也只能看到余牧這一世的記憶。

  可…處處透著詭異啊。

  「罷了。」

  良久,離孤擦去龜殼兒上的血。

  「這世界,從不缺不穩定的人或物,只要其對魔域無害,只要他不會害祈緣,我又何必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