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九泉
神界，紫薇宮。
一聽到魔界大舉來攻的消息，天官們甚至包括天帝伏羲的神情都有些不太好。
這一代魔尊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大家一個在魔界，一個在神界，這日子過得好好的，長生久視，安然享樂，結果那傢伙沒事就想要往神界來打。
魔界的靈力、資源應該不比神界差多少啊。這打仗能不死人嗎？誰願意去死？
不管是人，還是神仙，這活得越久就越怕死。
「哎哎哎，天帝大老爺，你們是不是要魔界打仗了？那能不能讓我先辦一個正事，先把這個裝邪氣的盒子給放到天池裡去？」景天急忙道。
就和凡間一般，這戰爭一起，很可能誰都不由自主，到時候別說淨化邪氣，說不定戰死之人的怨念都可能讓邪氣變得更加強大。
伏羲回到天帝的寶座上，正襟危坐，笑呵呵道：「邪氣都是小事，等一會我讓天兵護送徐長卿到天池即可。關鍵的是，飛蓬將軍可還記得重樓？」
「重樓？」景天聽到這個名字就後怕：「我當然知道，這傢伙跑到凡間去非說我是什麼飛蓬將軍，給我打個半死。唉，他和飛蓬到底什麼關係啊？」
天帝恍然，開始回憶起往事。
「你和重樓有著千年的羈絆，可以說，他就是你的另一面。重樓是魔界千年難得一見的蓋世奇才，未滿十招便打敗了老魔尊，成為新的魔界之主。
可惜啊，這魔界至尊的位置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快感。
沒有對手是何等的寂寞？重樓天天等著別人來與自己痛快一戰。可惜那些下等的魔物，哪一個又怎麼敢向他挑戰？
而飛蓬作為天界的神將，自得賜我取照膽神泉泉魂，融合隕星神鐵鑄造而成的鎮妖劍之後，同樣在整個神界再無敵手，寂寥難堪。
他在渴望，渴望一個對手，或者說是他厭倦了神界的安寧，渴望有一個人來打破。
終於，他們遇到了。
那一戰，山崩地裂，日月無光，神魔兩界的邊境甚至因此各自後退數千里，整整三年過後，大戰才漸漸平息下來，兩人竟誰也奈何不了對方，打成平手。
最後兩人直接跑到一座小島之上，相對而坐，徹夜暢談，那時候飛蓬才知道對方的來歷。
【重樓，你的對手！】
是啊，對手，是飛蓬將軍渴望了千年的對手。
從那以後兩人便時常約戰，神界、魔界，甚至某些破碎的世界都留下兩人的痕跡。
但飛蓬將軍似乎忘了，他是神界之人，更是神界統領所有天兵天將的大將軍。他這樣的身份，不說擅離職守，光是與魔界之人相交莫逆，而且還經常私下會見，這便是重罪。
某一日，魔尊在某一個虛空之中找到一個小世界，兩人相約一起競技，看誰能找到這小世界之心。
但飛蓬沒想到，等他離開之後，魔界大軍大舉進攻我神界，群龍無首，轉眼間，甚至就快要打到我這紫薇殿來。關鍵時刻，我只能親自出手將那些魔界大軍驅逐出我神界。
天規無情，飛蓬也因此被去除神職，貶下凡間。
與此同時，因為包庇飛蓬，女神夕瑤被罰剝奪其身，靈魂變成花草精靈，永遠守護神樹。
其在被罰之前，夕瑤思念飛蓬，向神樹許願，希望能再見飛蓬，於是她以果為心，以樹為體，按照自己的模樣創造了雪見，投入凡間，直至『永安當』外。
這就是雪見為什麼會在春天的時候毛髮失控的生長，秋天的時候枯黃凋落。
而你，景天，就是飛蓬將軍的轉世之身。」
景天聽完，咧嘴一笑，有些得意看向白豆腐：「原來我這麼厲害啊？嘿嘿嘿。而且豬婆怪不得這麼喜歡我，她本來就是我老婆嘛。」
聽到他笑，天帝和眾位天官也是附和笑出聲，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笑。
片刻後，天帝收起笑容，起身，來到景天面前，伸手，鄭重說道：「飛蓬將軍，此時此刻，神界再一次需要你！」
景天一怔：？？？
「是啊，飛蓬將軍，你也不想看到您曾經奮力守護的神界被打得稀爛吧？」
「飛蓬將軍，戰吧！我們為你吶喊助威！」
天官們一個個大聲鼓勵。
景天有些傻眼：「這這天帝大老爺，飛蓬是飛蓬，景天是景天。如今我雖說是元嬰境界的大高手，但別說和那牛頭怪打，甚至連魔界的魔人都打不過幾個。」
「哈哈哈！本座自然不會讓你去送死，在這神界，我是天帝，口出天憲，言出法隨，我說你是飛蓬，你就可以是飛蓬！」伏羲笑道。
說完，伸手一揮，殿外飛進來一套銀白鎧甲。
「唰唰唰！」
鎧甲一個個部件似乎迫不及待一般，自行快速穿戴到景天身上。
片刻後。
殿內再沒有那個吊兒郎當，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渝州城小混混，而是六界至強者，曾經的神界第一戰神：飛蓬。
只是站在那裡，身披精緻華貴的銀白鎧甲的景天，整個人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悠遠韻味。淡然，幽靜，像是遠古時代的微風，吹過了時間的帷幕，徐徐落到現在。
抱劍，景天微微一拜。
「微臣飛蓬，拜見陛下！」
天帝幽幽感慨道：「許多年了，終於再一次看到將軍你身披銀白盔甲，為我神界征戰的英姿。去吧，讓六界再一次領教我神界第一戰神的強大。」
徐長卿也忍不住讚嘆：「景天兄弟，沒想到你戰神的氣度如此非凡。你看，周圍神女的目光幾乎都被你吸引。有詩云：算一生繞遍，瑤階玉樹，如君樣，人間少。」
本來嚴肅的飛蓬將軍嘴角一揚，隨後看向上首。
「為能與魔尊心無掛礙一戰，還請天帝釋放夕瑤。另外，麻煩將在凡間的唐雪見姑娘請上來，觀戰。」
這個此生最帥的時刻，若沒有讓心上人看到，那豈不是可惜？
天帝猶豫片刻，沉聲：「准！」
「謝陛下！」
隨後，景天對著徐長卿眨眼，笑道：「白豆腐，在天池等我凱旋！」
徐長卿會心一笑。
「等你。」
……
神界，天池。
傳說，在太古神農大神誕生時，天下伴有九泉相生。這九座神泉又稱為天地九井，乃是滋生萬物的源泉。九泉中凝聚了世上最濃厚的靈力，為天地靈脈之樞紐。
九泉伴神農而生，後又經神農千萬年辛勞疏通，逐漸成為天地間最重要的生命源泉。九泉面前，眾生平等。無論是神駿奇麗的靈獸仙禽，還是醜陋不堪的凶獸毒蟲，都在其滋養下共享這方天地。
因神農與九泉淵源深厚，這九泉也被統稱為「神農九泉」，分別為：照膽、寒髓、熱海、無垢、霧魂、春滋、炎波、毒瘴、龍潭。
後三族大戰，最終以獸族不敵人神聯軍戰敗而收場，蚩尤引獸族入魔界，人神魔三界自此隔閡。九泉也於這場動亂中，散落至各界，形態和異能亦隨所處之境而產生變化。
而這神界天池的原名便是照膽泉，其靈力能照盡任何人的心靈肺腑；小人照之膽寒，君子照之坦蕩。
兩名天兵在天池前面停住，對徐長卿很是客氣：「徐道長，天規嚴律，這天池我等禁止進入，剩下的便交給你了。」
徐長卿點頭，他身為蜀山大弟子，如今的仙境強者，自然不會認為將這盒子放到天池這件小事有什麼難度。
問題不大。
「在下一定竭盡所能，不負所托！」
……
「嘩啦啦～」
天池四周是陡峭的山峰，湖水晶瑩剔透，清澈見底，湖面上波光粼粼，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著山川雪景。
放下盒子，徐長卿便默默在一旁打坐，默念靜心咒。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盒子內的邪氣努力慢慢從邊緣封印瀰漫出來，做出最後的掙扎。
「長卿，他們沒有把我的來歷告訴你嗎？我乃你五位師父的邪念所化，吸收鎖妖塔中的邪念而成。我，就是你的師父！
當我死去的那一天，你的師父也一樣會死去。你知道你現在做什麼嗎？欺師滅祖！」
「不可能！區區邪念而已，你不用再騙我了！今日，此時此刻，就是你最後說話的機會，你好好珍惜。！」徐長卿自信道。
邪念不以為意：「呵呵，真的嗎？我不信！
長卿，這件事其實景天也知道，不信你去問問他。但他們所有人為什麼都要瞞著你呢？
很簡單，他們想要借刀殺人，借你的手，殺你最敬愛的人，殺了撫養教導你整整二十年的五位師尊！
他們太殘忍了！
五個人啊，如師如父，卻要你親自送他們上路，哈哈哈哈！從今以後，你每一天都會後悔、痛苦、絕望，因為是你親自動的手，哈哈哈哈！
」
聽著這邪念說起自己小時候不為人知的往事，徐長卿一怔，頓在原地。
難道是真的？
他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在蜀山長大，由師父們撫養教導，五位師父的地位其實就相當於自己的父親。是父親重要，還是天下蒼生重要？
為了天下蒼生，難道他就要親自動手殺害自己最敬愛的師尊？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
半晌。
景天扛著魔劍，高高興興往天池走來。
剛才和魔尊一戰，他在唐雪見的刺激下大發神威，力挽狂瀾，小勝一招。隨後回到紫薇殿，那天帝老頭竟然說要和他共坐天帝之位。
《凡人小混混逆襲，當青天大老爺？》
當時他就有些心動，畢竟這當上天帝豈不是有數不盡的錢財、美食，住最大的房子！後面天帝看自己猶豫，甚至承諾讓豬婆也留在神界，兩人做一對真正的神仙眷侶。
這也太好了！
但他還是拒絕了，戴上盔甲之後，他不止力量大增，已經達到凡間的頂點：大乘期，另外也想起不少神界的記憶。
這所謂修道眾人夢想中的神界，的確是長生久視，自在逍遙。但百年、千年一直都一個樣子，就如一潭死水，有什麼趣味呢？
不干，堅決不干！
反正他現在是大乘期，可以在人間逍遙快活許久，其他的到時候再說。
而且那天帝老頭為了慶祝神界勝過魔界，龍顏大悅，直接當眾宣布：神界大擺宴席三日三夜，人間豐收三年，旱澇不作，風調雨順，六道牲畜，皆有滋養。
這樣一來，人間萬萬的老百姓各個都該感謝他呢。
「叮叮噹，叮叮噹，我左手拿著鎮妖劍，回去就先砍蜀山，一刀常胤一刀樂樂，哈哈哈，樂無邊！」
哼著歌，快活走進天池，景天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甚至悄悄拔出自己的魔劍。
不對勁！這裡實在太安靜了。
又是一里路，當看到白豆腐安然的背影，他才終於放鬆下來。
沒事就好！
「唰！」
徐長卿直接拔劍，怒氣沖沖指著景天：「說，你是不是想要一直瞞著我，讓我親自送五位師父去死！」
景天一怔，再看到地上的盒子已經被打開，心中一沉。
天空之上更是盤踞著一團龐大的黑紫邪氣，源源不斷吸收著徐長卿身上散發的怒意，它快要成形了！
「白豆腐，你不能在他面前生氣，冷靜一下。你們蜀山不是說過，有生就有死，一切都是相對的嗎？再說，那也是你五位師父為天下蒼生，心甘情願赴死，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你現在這樣，以後還怎麼執掌蜀山，怎麼做蜀山掌門？」景天苦心勸導。
「荒謬！蜀山掌門就該欺師滅祖？那和畜生又有什麼區別？這樣的人還配執掌蜀山？」徐長卿大怒。
景天也第一次認真起來。
「好！既然你下不去手，那就我來！」
「唰！」「鐺！」
徐長卿直接攔下。
隨後兩人竟直接在這神界至淨之地交戰，劍氣肆虐，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邪念默默吸收怒氣，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在人間待的許多年，讓他知道一件事，在這種關鍵時刻，作為一個類似小三的存在，說話反而會激起他們同仇敵愾之心。
「唰！」
景天一招妙到毫巔的劍招將徐長卿逼退，沉聲道：「白豆腐，你醒醒吧。」
徐長卿神情恍惚，有些不敢置信，他現在竟然連景天都打不過了？而且師父也要沒了，那他還有什麼？
「我沒用，我是個廢物！你說得對，我枉為蜀山大弟子，我不是人！啊！」
嚎叫著，徐長卿直接衝出天池。
他還有紫萱，這個世上紫萱才是最愛他的，永遠都會站在他這一邊！他要去找紫萱。
……
片刻後。
天池之內，電閃雷鳴，黑雲密布。
「哈哈哈，哈哈哈哈！邪念若劍，得道成仙，從今日起，我便是邪劍仙！」
「景天，我再也不怕你了！」
虛空之中，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一身黑袍，面相奇詭，正在放聲大笑。
景天正準備大罵，定睛一看，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聲：「臭東西，為什麼你的眉心上有隻黃貓的標記？」
「嘎？」
邪劍仙的笑聲戛然而止。
片刻後。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是六道之外的邪劍仙，不死不滅！啊！」
一聲大吼，邪劍仙也瞬間消失不見。
景天：？？？
所以，到底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