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考數學。
因為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程驍加快了選擇題和填空題的速度。
後面的大題他也都做了，當然不可能全做完。
比如，最後一道大題有三個小題，他只做了第一個小題。
倒數第二道大題有兩個小題，他也只做一個小題。
眼看著就要交卷了，監考老師也有點懈怠。
這時，程驍感覺皮夾克的口袋有異動，他用手一摸，果然是郝迪遞過來的紙條。
紙條上寫滿了選擇題的正確選項和填空題的答案。
程驍搖頭苦笑。
他其實並不需要作弊。
輸給張志凱又怎樣？難道他敢逼程驍離開學校？且不說班主任喬明齊和教導主任老梁不答應，真正惹毛了程驍，能讓他在醫院躺三個月。
可是，紙條在手，程驍仍然忍不住跟自己的試卷對照一下，
這一對照，他才知道，自己選擇題錯兩個，填空題也錯一個。他順手就給改了過來。
「這小妮子的基礎還真紮實，我這個復讀生都遠不及她。明年，她不是京大，就是華清！」
雖然是期末考試，因為還沒有考完，明天還有兩場，分別是外語和文綜，所以晚自習還是要上的。
晚自習一共是三節，第一節被物理老師占著，第二節被化學老師占著，第三節本來是自由複習，沒想到班主任喬明齊走了進來。
更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喬明齊怒氣沖沖，進了教室之後，把手中的一疊試卷往桌子上一摔。
前面的同學一眼就看出，原來語文試卷已經批改出來了。
「我現在點名，點到誰，誰給我站起來！陳瑤瑤、葉青、潘穎、於江山……」
很快，教室里站起七八個同學。
謝逅見了，低聲驚呼：「站起來的，都是好學生！」
程驍笑著問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這些坐著的，都是壞學生？」
「我說的好學生，指的是成績好！」謝逅解釋道，「上次月考，陳瑤瑤是第二名，只比郝迪低了22分，其他幾個人，應該也都是排名前十的。他們站起來幹什麼？可是，看喬老師的樣子，不像是要表揚他們！」
程驍笑道：「就是嘛！如果要表揚的話，應該讓郝迪也站起來，張志凱也站起來！」
謝逅不滿地說：「張志凱不是好學生，他是壞學生！」
這時，就聽喬明齊說道：「你們幾個到底是怎麼回事？作文都寫得那麼爛？尤其是你陳瑤瑤，你身為語文課代表，還參加過全市中學生作文大賽，你怎麼也掉鏈子？」
陳瑤瑤卻是一臉的淡定：「喬老師，這幾天我發低燒，思考的時間長一點，我就頭疼！」
喬明齊又問其他幾個同學：「你們呢，難道大家也跟陳瑤瑤一個原因？」
那幾個同學各自分辯，有人說前面的題耽誤時間久了，沒有時間寫作文；有的說審題跑偏了；有的說走神了；還有人說鋼筆沒水了……
喬明齊又說：「明年的高考，我就指著你們幾個給我長臉。就你們現在的表現，讓我們班的本科預測上線率都降了一多半！」
喬明齊剛剛說到這裡，程驍突然有一個猜想：「這幾個人是不是故意的？他們在放水？我只要發揮正常，就一定能進入前五名！」
上次月考，他排第十二，他的前面有十一個人。這次，如果這十一人有七個沒考好，他就是妥妥的第五名。
但是，程驍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們憑什麼要放水？我進不進前五名，與他們有什麼關係？這幾個人，我連名字都叫不全。有的從來沒有說過話。我和他們一點交情都沒有，他們沒有理由這麼做！」
就在這時，張志凱突然舉手：「喬老師，我知道他們為什麼作文沒寫好？」
「為什麼，你說！」喬明齊也想知道。
他迫切需要一個原因——這幾個學生作文沒寫好，不是狀態不好，而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這次作文寫不好沒事，下次寫好就行，最重要的是，高考時寫好就行。
如果是狀態不好，那就麻煩了，誰敢擔保他們高考時狀態就一定好？
一旦是後者，那他這保持十多年的優秀語文教師、優秀班主任就要跌落神壇。
張志凱果然沒有讓喬明齊失望，他指著幾個站起來的學生說道：「他們是故意考砸的！」
喬明齊問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故意考砸嗎？」
「他們要放水！」
「放水？給誰放水？」
「他們要給程驍放水！」
「他們為什麼要給程驍放水？」
張志凱猶豫了一下：「我跟程驍打賭了，如果他能進入前五名，我就從這裡爬出去；如果他沒有進入前五名，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喬明齊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幾個不好好寫作文的，都是班裡的尖子生？
敢情他們都是排在程驍的前面，總分都比程驍高几十分。只要作文考砸，他們的分數都有可能排在程驍之後。
突然，喬明齊的目光盯上了陳瑤瑤：「你是班裡的第二名，你就是作文不寫，程驍也考不過你。陳瑤瑤，你說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陳瑤瑤答道：「喬老師，張志凱和程驍打賭的時候，我們都看到了，實在太不公平，分明就是張志凱仗著成績好，欺負程驍。我這次故意考差一點，就算不能改變結果，也是一種態度，表示我們支持程驍，希望他能贏！」
她這麼一說，其他作文沒寫好的同學們也紛紛說道：「對，我們就是看不慣張志凱欺負程驍！喬老師，你沒見張志凱這段時間有多囂張！」
有這幾個成績好的學生帶頭，那些沒有站起來的學生也都附和：「我們也看不慣張志凱，像他這種人，應該驅逐出境！」
同學們口中的「驅逐出境」，就是趕出高三九班。
謝逅聽了，主動握著程驍的手：「沒想到，你的人緣這麼好！」
程驍笑道：「我也沒想到！可能是我的魅力無限，不僅吸引了你，還吸引了班裡的其他同學！我是男女老少通吃啊！」
「呸！臉皮真厚！」
這兩人打情罵俏的時候，張志凱早已臉色蒼白。
他一向以為自己在班裡的人緣還不錯，沒想到所有人都針對他。
「怎麼會這樣？我對他們都不錯啊！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些傻逼，等我將來成了歌星，你們就算跪著迎我，我也不多看你們一眼！」
喬明齊看向張志凱，目光陰冷：「明天考完試，你就回家休息吧！補課你也別來了。我會跟其他班主任商量，儘快給你轉班！」
喬明齊說得很客氣，但是，張志凱知道，「轉班」其實就相當於「驅逐出境」。
這種事如果傳出去，他在新河高中都沒有臉待下去。
張志凱默默地點頭，然後趴在桌子上，一聲不吭。
「你們都坐下吧！」喬明齊向陳瑤瑤他們說道。
然後，他又向教室後面招了招手：「程驍，你給我出來！」
「噢！」程驍答應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
謝逅低聲叮囑：「不管喬老師怎麼罵你，你都忍著！我可不想你也被驅逐出境了！」
程驍笑道：「我不會有那麼待遇！」
說著，他像個英雄一樣，走出教室。
教室的外面，喬明齊嘴裡叼了一根煙，正在上下左右地拍著自己的衣兜，很顯然，他沒帶打火機。
程驍立即拿出打火機，給喬明齊點上。
「你給我點菸，我也不會給你一根！」喬明齊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戒了！」程驍陪著笑臉。
「你小子，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插在我的班！」喬明齊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道，「你看你這段時間乾的什麼事？原先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不談戀愛，兩個月不到，就把人家謝逅追到手了。我最納悶的是，你是怎麼忽悠其他同學的？讓你這麼混下去，明年的這個時候，你都能帶著他們起義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也沒有那個膽！」程驍連忙說道。
「可別謙虛，你的膽子也不小！你小子這次可把我坑苦了！全校前一百名，我班裡連三個可能都沒有。以前，我班裡起碼有六七個！」
程驍忍著笑：「喬老師，我可不是故意的！」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思都用在學習上，憑自己的實力光明正大地打敗張志凱，別讓班裡的同學都遷就你！」
「是、是，我一定努力學習！」
喬明齊還想再說點什麼，放學的鈴聲已經敲響了。
「回去吧！對人家謝逅好點！」
「謝謝喬老師！我替謝謝感謝喬老師！」
程驍剛剛來到教室的門前，同學們已經紛紛走出，他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既然這樣，他也不說，拉著謝逅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程驍把剛才喬明齊教訓他的話講給謝逅聽。
「喬老師是好人！」這是謝逅對喬明齊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