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橋雖然只是三十出頭,從警以來經歷的坎坷卻比一般人都多,已經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老江湖。
他只看那個搬運工假裝撓癢,把手伸向棉衣的動作,就預判對方十有八九有槍。
就在那一瞬間,他驚出一身冷汗:「先前公安系統通報的材料里就有關於嫌犯的情況,這傢伙是個神槍手,而且搶到的子彈還挺多。
只要對方先拿出手槍,我跟胡帥都沒有生還的希望!」
同時,他的心中也微微有點興奮:「還真讓程驍給說准了!只要抓住他,我的仕途就有希望了!」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矛盾。
眼看著郭期的右手就要伸到左肋下,江大橋一把摟住冷庫老闆常貴的脖子:「常老闆,你這裡有沒有什麼新鮮東西?」
常貴窩藏逃犯,難免心虛。突然聽江大橋這麼說,他的心情立即放鬆下來。
「有啊!我這裡有各種當季的水果,江所,你要的話,我讓人給你搬幾箱帶回去!」
江大橋冷笑一聲:「水果才多少錢一斤?誰稀罕那玩意兒?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什麼野味?比如穿山甲、果子狸啥的?」
常貴連連搖頭:「江所,穿山甲和果子狸哪是那麼好弄的?再說,儲存那些東西也是非法的,我是有前科的,不敢再犯了!」
江大橋故作悻悻狀:「好吧!我相信你現在是個守法公民。走,小胡,我們走!」
江大橋和胡帥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慢走啊,江所!」常貴跟在後面,送出大門。
看到兩個警察遠去的背影,郭期這才把右手從左肋下拿開。
很快,常貴送走江大橋和胡帥,反身回來。
「幹活、幹活!」他吆喝著來到郭期的面前,「你跟我去搬點東西!」
二人來到常貴的房間,郭期問道:「常哥,剛才是怎麼回事?」
常貴笑道:「例行檢查罷了,你別往心裡去!」
郭期又問:「這個江所經常來找你要鮮貨嗎?」
「沒有!這傢伙先前一直都是鐵面無私,今天怎麼轉性了?」常貴笑道,「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升官,開始貪圖享受了呢!」
郭期面色一變:「看來,常哥這裡我是待不下去了!」
「什麼意思?」
「那個江所可能是認出我來了!」
常貴想了想:「不可能!你戴著棉帽和口罩,連我都難以分辨,更不用說一個外人!」
「我剛才把手放在肋下,他應該是看出,我準備掏槍的!」
「你膽子真大,幹活的時候還敢帶槍?」
「我這不是怕被抓嘛!」郭期嘿嘿笑道,「常哥,只要這次我能活著離開,我就把藏金子的地點告訴你!」
「好,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抓住你!」
常貴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罵:「要不是看上你從金礦搶到的那些金子,我早就親自帶警察來抓你了!」
……
「江所,你從來不貪小便宜,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出「富興冷庫」的大門,胡帥就禁不住問道。
江大橋擦去額頭的冷汗:「我那哪是貪小便宜,我那找藉口逃命!」
胡帥十分納悶:「江所,有那麼嚴重嗎?」
江大橋白了他一眼:「剛才,我們走近那幾個搬運工,我準備讓他們摘下口罩時,有一個傢伙居然把手伸向懷裡!」
胡帥笑道:「人家可能是撓痒痒呢!」
「你懂個屁!」江大橋叱道,「撓痒痒是一種非常放鬆的姿態,那傢伙的姿態明顯是緊繃著的!」
「我怎麼沒看出來?」
「你還太嫩!」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請求增援,現在、立刻、馬上!」
江大橋剛剛說到這裡,大街上就駛來兩輛警車,在他們的面前停下,車上下來八個身著防彈衣的警察。
為首的一個正是彭飛。
那天聽了程驍的建議,彭飛立即向上級反映,省廳刑偵大隊的一個領導覺得他的話有些道理,就讓他帶隊去附近的冷庫進行搜索,此時恰好來到這裡。
雖然都是程驍的朋友,此時的彭飛卻並不認識江大橋。
彭飛大聲說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江大橋迎上去:「我是梅山派出所所長江大橋!」
彭飛:「我是省廳刑偵大隊的!」
江大橋大喜:「你們來得太好了,嫌犯就在這裡,而且槍枝就隨身攜帶!」
「裡面是什麼情況?」
「裡面有一個老闆和十八個工人。老闆是嫌犯的同夥,工人中是否有其同夥還很難說。我擔心,貿然強攻會傷及無辜!」
經江大橋這麼一提醒,彭飛也覺得難度太大:「萬一嫌犯把無辜群眾拉在身前做擋箭牌,這個責任我們可負不起!」
於是,二人退到一邊,協商解決。
最後,還是江大橋拿的主意:「從現在開始,不讓任何人進出『富興冷庫』,不管是誰想進來或者出去,立即就地控制。當這個冷庫只有嫌犯的時候,我們才好甩開膀子干!」
主意已定,他們又各自搖人,很快,有上百名便衣警察把「富興冷庫」給牢牢鎖住。
感覺萬無一失了,江大橋給彭飛點一根煙,又問:「兄弟,省廳高高在上,怎麼也能想到從冷庫著手查案!」
彭飛得意地吐了一口煙:「這是我的建議!」
江大橋不由得驚呼:「兄弟,你行啊!年紀輕輕居然如此接地氣,能想出這麼好的法子!」
彭飛只好實話實說:「這不是我想的,是我一個兄弟給我出的主意。他現在還是個大學生!」
江大橋十分驚奇:「我能來冷庫,也是一個小老弟給我的建議,他也是個大學生!」
「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人吧!」兩個人異口同聲。
「我兄弟是南郵的!」彭飛說。
「我兄弟也是!」江大橋大聲說道。
然後,他們同時報出了「程驍」兩個字,又同時哈哈大笑。
因為有一個共同的朋友,讓他們的關係迅速拉近。
彭飛拿出手機,撥通了程驍的電話,同時按了免提:「兄弟,我今天認識一個叫江大橋的人,這傢伙太壞了,我一定讓他知道我的手段!」
為了不被江大橋暴錘,彭飛還向江大橋拱了拱手。
此時,程驍正在「新立大廈」的辦公室,他反駁道:「飛哥,你認錯人了吧?」
江大橋:「我連梅山派出所的一把手都能認錯,今後就別在警界混了!」
程驍笑道:「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飛哥你在耍我!江哥這人還是很不錯的!」
這句話剛說完,他就聽到有人對著彭飛的手機大叫:「兄弟,我的人品僅僅是不錯嗎?」
程驍一聽是江大橋的聲音,大笑:「用『不錯』這個詞,的確不合適!」
江大橋喜道:「哈哈,你說的對!」
程驍繼續說道:「你兩個的人品統統不行!居然給我挖坑!」
「哈哈,被你識破了!」彭飛大笑。
程驍問道:「你跟江哥是怎麼認識的?」
電話那頭的江大橋和彭飛一個說,一個補充,很快程驍就明白了。
反正下午沒事,他就打了一輛車,來「富興冷庫」這邊看熱鬧。
江大橋和彭飛生怕他出事。
尤其是彭飛,程驍就是他的財神爺,他把程驍安排進警車裡,任何時候都不許出來。
不知不覺就是傍晚,富興冷庫也到了下班時間,工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大門。
大概是冷庫里溫度太低,他們出來之後,仍然沒有脫下棉服,但是,很多人都摘下了口罩。
大家來到冷庫一側的車棚,車棚上掛著各自的夏裝。
此時,他們已經感覺到夏天的暖意,開始脫下棉服,換上夏裝,然後騎著自行車回家。
每個工人一出場,就被外面的便衣警察控制。
控制這些人,不是因為他們有罪,而是不讓他們用手機簡訊向嫌犯傳遞信息。
18個工人,轉眼就被成功控制了15個。
還剩三個,遲遲沒有出現。嫌犯郭期,就是其中之一。
如此一來,大家都明白了,郭期一定是找了什麼藉口,把兩個同事攔在庫里,名為工作,實為挾持。
嫌犯有了人質,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