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看著面色陰晴不定，一直在盤算的張如會，方辰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之所以現在這麼著急把張如會給找過來，除了是看重張如會這個人才以外，其實就是為了德古州儀器的這個新加尼工廠。
沒辦法，誰讓赤州沒有這方面的人才，而他又等不到紀元年，那波晶片人才的回國潮，所以就只能打德古州儀器的主意，來個借雞生蛋了。
至於說這個主意陰損不陰損的，他已經管不著了。
再者說了，他派人過去，又不是為了偷竊德古州儀器的資料或者技術什麼的，更別提專利了，就是為了培育一批可以用得上，拿之即用的人才而已。
而且說真的，就以赤州的情況而言，就算是他拿到德古州儀器最先進的專利技術，他其實也是用不了的。
原因無他，赤州晶片的大環境跟卡尤耳之間，至少有十年的差距，並且這差距，並不只是製造領域，在設計，在封裝，在測試，甚至說連單晶矽的純度，赤州都跟世界一流水準有很大的差距。
可以說，想要做出來一塊合格的晶片，從上游的IC晶片設計，到中游的晶片製造，再到下游的封裝測試，其間要經過數百道工藝的層層精細打磨，方可製成晶片成品。
妥妥的點沙成金。
而這麼大的差距，並不是依靠幾百個人才，就可以跨越了。
並且胖子也不是一口吃出來的，如果他開始做晶片的話，大概還是從比較簡單，國外已經成熟的技術開始做起，並且還要走技術引進這條路。
但問題是，成熟的技術是個一體兩面的詞組，往往成熟的技術，其實也代表著落後的技術。
甚至他都打算，從小胖貓現在所有的6502之類的晶片開始做起。
這塊晶片是什麼時候的？
是紀元年，一代馬可波羅電腦上所用的晶片。
在當時，6502晶片自然可以稱之為出色優秀，但是在將近二十年後的今年，其技術真的已然是一文不值了，在全球能做出來的晶片廠實在是太多了，連赤州都有不少。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成本問題。
這也是小胖貓為什麼選擇東波力的理光集團的主要原因。
沒辦法，赤州晶片企業的規模實在是太小了。
在紀元年，赤州半導體之父，王守武院士是科技界代表，在大禮堂召開科教工作者座談會上，就指出：「全國共有600多家半導體生產工廠，其一年生產的集成電路總量，只等於東波力一家2000人的工廠月產量的十分之一。」
聽起來，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堂堂赤州，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國土，十萬萬人民，在晶片這麼重要的領域上，集全國之力，一年的產量，還不足東波力一家普通晶片廠月產量的十分之一。
然而這一悲慘局面，到現在雖然得到積極的改變，但還沒有產生質的變化。
一塊6502的晶片，理光集團給他報價11美元，而卡密爾給他的報價卻是一百九十三塊貨幣，幾乎是理光集團報價的四倍，並且產量還無法滿足小胖貓的需要。
在這種情況下，他真的無法選擇卡密爾的晶片廠。
但卡密爾的晶片廠也很無奈，他們已經盡力給小胖貓報一個更低的價格，甚至這個價格已經接近他們的成本價。
這就突出了晶片行業一個巨大的特性。
就是之前一直所說的摩爾定律。
摩爾定律說了，集成電路晶片上所集成的電路的數目，每隔18個月到24個月就翻一番。
也就意味著晶片的性能每隔18到24個月提高一倍，或者價格下降一半。
更意味著，即便是以2年作為一代的話，一款晶片在十年以後，其售價只有原來的三十二分之一，也就是2的5次方。
在赤州晶片行業落後西方晶片行業十年的情況下，卡密爾晶片企業生產一塊6502的成本，就要比理光集團高32倍。
這也是為什麼，卡密爾給他報價193塊錢，是東波力理光集團售價的四倍，卡密爾晶片企業卻沒有利潤，而理光集團卻能吃的盤滿缽滿，滿嘴流油的原因。
當然了6502這樣的晶片，實在是太老了，老到最新的小胖貓遊戲機都不用的地步，而是換了新一代的主頻為2.48MHz的，一款名叫SPC700 的CPU晶片。
所以說，在赤州和哈呼里州西方諸國在晶片領域，存在如此大差距的情況下，他即便是讓德古州儀器給他培育出來三四百個人才，其實也並不能直接改變赤州晶片領域的現狀。
甚至說個不好聽的，等需要用到他們在德古州儀器學到的技術時，這些技術說不定就已經又落後了兩三代了。
到時候，他應該會想辦法，從德古州儀器那裡買來這些專利技術的使用權。
反正，在中芯國際上，張如會犯的那些錯，他是不可能再犯一遍的。
但並不代表這三四百人就是無用的，這三四百人不但能幫助他的新晶片公司更快的走上正軌，更重要的是這三四百人就是那燎原的星星之火！知識和經驗播種者！
這三四百人，則會將他們在德古州儀器學到的那些東西，傳授給更多的企業職工，讓更多的企業職工掌握晶片的設計生產技術，讓擎天，讓赤州的晶片行業從此壯大，走向騰飛。
可以說，相比於1到100，其實0到1，這個第一步，第一桶金是最難掙到的。
而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張如會究竟肯不肯為他這麼做。
雖然他並不懷疑張如會，對於赤州的熱愛，對於赤州晶片行業的濃烈期盼，但這種幫助他，安插人手到德古州儀器偷師的事情，總歸是不好的事情，張如會如果不答應的話，他並不覺得奇怪。
過了許久，張如會長吁一口氣，然後神情有些複雜的對著方辰說道：「您這主意，真是太高了，但是想要找到願意潛伏在德古州儀器工廠的人，並不是那麼好找的。」
緊接著，張如會把他那三條顧慮，或者說對於潛伏人員的要求給方辰說了一遍。
聽張如會這麼一說，方辰頓時一愣，然後馬上就覺得鼻頭微微一酸。
他著實沒有想到，張如會在那想了半天，居然是在想怎樣才能是一個合格的潛伏人員。
方辰並沒有直接回答張如會的問題，反而看著張如會，語氣凝重問道：「張總，你就沒有想過你自己嗎？想過一旦這些事情暴露的話，你將如何自處？如何在德古州儀器待下去？」
張如會思考了幾秒鐘後，便一臉洒然的說道：「暴露了也就暴露了，無非就是提前退休回家，再大不了的話，也就是做幾年大牢而已，反正這點事別說夠不著死刑，連十年有期徒刑都夠不著。」
說到這裡，張如會話音一轉，對著方辰笑著說道：「再者，我相信方總你也不會不管我的，等我出來之後，怎麼著也會給我一碗飯吃。而且我相信，即便在那個時候，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會太過時，還是能派上一點點的用處的。」
方辰頓時沉默了，滿是敬意的看著張如會。
張如會的話說的是輕鬆隨意，但話語中無不透露著，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苟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氣概和愛國之情。
他現在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張如會會執意回到赤州創業，為什麼在70歲古稀之年還要繼續投身於晶片行業，為補齊赤州晶片產業鏈中的薄弱環節而一直不懈的努力奮鬥著。
就是這一片赤誠的愛國之情。
深呼一口氣，方辰鄭重其事的說道：「張總不負我方辰，我方辰自然也不會負張總，我敢保證，即便真到這個時候，也不會讓張總你做一天牢的，並且還依舊以擎天晶片公司總裁之位以待。」
張如會心中一片感動，但並沒有說話。
方辰的心意已經感受到了，但實際上，如果一旦事情敗露，想讓他不坐牢太難太難了。
在卡尤耳，東方人竊取卡尤耳的技術專利，是件十分犯忌諱的事情，基本上只要鬧到法院，法院就必然會判決的。
甚至往往現實中，不但竊取專利技術的員工會被判刑，連獲利的企業都不得不賠巨額的賠款出來。
通常這樣的賠款，是以億美元來計算的。
而以他的位置，以及所能接觸到的專利技術重要程度而言，至少是要被判個五六年的。
當然了，並不是說這就真的沒法改變。
在卡尤耳，一些世人皆知兇手是誰的案件，兇手還能被無罪釋放，更別說這種小事了。
但不是他看不起方辰，現在的方辰，別看跟卡尤耳執理的關係很好，但依舊無法讓他不坐牢。
畢竟在卡尤耳，有些事情，卡尤耳執理也做不得主，更別說他所做的事情，是在挖卡尤耳的牆角了，那就更加罪不容赦了。
一眼看出來，張如會究竟在想什麼，方辰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的確，依照他現在在卡尤耳的實力，他的確是做不到一手遮天，輕輕鬆鬆讓張如會脫罪，但並不代表以後，他也沒有這個能力做到。
反倒是，他相信等到擎天在卡尤耳的分公司成立之後，他會一點點的編織出一個，類似於他在卡密爾那樣，可以讓他一手遮天的擎天大網。
畢竟資本是條狗，給錢它不但跟著你走，還會幫你咬人。
而在卡尤耳這麼一個被資本控制的國際，擁有大量的資本，意味著什麼，似乎不言而喻了，做不得別的，給張如會脫罪還是不難的。
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方辰和張如會忽然沉默了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方辰這才緩緩說道：「挑選出合適派往德古州儀器的人才雖然挺難的，但這一點張總你其實並不用擔心，怎麼著現在擎天也是一家員工人數超五萬的大型企業，如果再加上最新的擎天石油公司，更是高達十三萬人，在這麼多人中，挑選出能派往德古州儀器新加尼晶片工廠的人，並不是太難，而且最重要的是……」
說到這裡，方辰話音一頓，露出一絲勝券在握的笑容來。
「重要的是，擎天的背後，還站著我們的祖國，站著十萬萬人民！」
方辰斬釘截鐵，滿是自豪的說道。
張如會面容呆滯了一下，然後便再次沉默了起來，可他的心中卻翻起了一陣陣的驚濤駭浪，如怒海行舟，翻江倒海一般，然而更多的是激動。
他從方辰的話語中，感受到了無窮的力量，他此時再也不認為他只是一個人，默默在赤州晶片發展壯大道路上進行著。
有方辰在支持著他，有擎天在支持著他，有這個偉大的國家，偉大的民族在他的背後支持著他。
此時，張如會覺得自己不怕了，真的什麼都不怕了。
方辰的確是打算動用上面的力量，要不然僅僅憑藉這擎天，真不容易找出來這三四百人來。
畢竟要求實在是太高了，就如張如會所說的那樣，不但要愛國，能出得去回得來，而且還要聰明，做設計的和工程師的，最好還能有個碩士學位，要不然學不到什麼，再者就是要能耐得住性子，足夠低調。
這就真是太難了，說個不好聽的，整個擎天，所有碩士以上學位的，也就那二三百個人而已，就算是全派出去也不夠啊，更別說還有其他的條件。
沒辦法，全世界，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碩士，也就那不到六萬名，其中理工科的多一些，也就四萬人左右。
這四萬人分部在偌大的赤州中，哪夠分啊，哪像後世，本科不如狗，碩士遍地跑的。
擎天有的這二三百碩士，已經快占到了全國理工碩士的1%了，也就是說全國1%的理光人才，都在擎天這裡。
這是何等的恐怖。
當然了，也不說全部都必須是碩士，畢竟一些基礎的操作工人，他也是要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些條件，他是無法全部滿足的，即便是能挑選出來，被挑選出來的人也不是那麼的合適，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