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吃不得虧
伴隨著一聲略帶沉悶的響聲，薛睿伸手接住了飛來的石塊，石頭撞擊手心的聲音被鳴笛聲壓了過去。
「嘶~」薛睿齜牙咧嘴，這石頭震得他手心生疼。
「你怎麼了？」顧慕雪被突然的鳴笛嚇了一跳，她回過頭發現薛睿一臉痛苦的樣子。
薛睿強忍著疼痛：「沒什麼，手抽筋了。」
「我剛剛好像看到二狗跑過去了。」有個小男孩說道。
司機剛打開車門，發現石頭被薛睿接住了，心中猛地鬆了口氣，向薛睿投去感激的眼神，要不是薛睿的話他今天可算是失職了，在村里都讓顧慕雪受傷。
薛睿目光看著空曠的牆角，那個叫二狗的男孩，丟石頭的一瞬間就逃跑了，現在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薛睿懶得去想這個問題，他只知道那小子太欠揍了。
他之前就看出那個男孩是村裡的孩子王，一般能在農村獲得這個稱號的，都是好勇鬥狠的男孩。
但他沒想到這個小孩不僅狠，還是發自骨子裡的壞，無緣無故的讓小孩嚇唬顧慕雪，還衝人群里丟石頭，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砸的是誰。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揍那小子一頓。
薛睿走到奧迪車的旁邊，在司機目光的注視下，用手掌壓著石頭在引擎蓋上刮出一條白印子……
司機目光錯愕，薛睿這是在做什麼？
「師傅，那小孩用石頭把你車劃了，咱倆去他家算帳。」薛睿平淡說道，隨手把石頭丟在了地上。
司機瞬間反應過來，薛睿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笑著點點頭，心說這小子真行啊。
如果只是說被石頭砸了上門討說法，又看不到什麼明顯的傷勢，加上對方還是個小孩子，倒顯的得理不饒人了，這種事又沒法鬧的多大，就跟吃了個死蒼蠅一樣，毒不死人噁心人。
但車子劃了一定是要賠錢的，牽扯到利益的話，家長大概率會讓小孩「長個記性」。
而薛睿不想吃這個悶虧，居然用這種理由上門討個說法。
「他把車子劃了？」顧慕雪驚訝道，難怪剛剛司機突然鳴笛了。
「對，剛剛有個小孩丟石頭把車子劃了，好像就是他們喊的二狗。」司機看了一眼薛睿，很配合的說道。
顧慕雪一愣，這種事故她沒處理過，一般都是由家裡大人去做的。
「二狗要挨打了。」被二狗欺負過的小孩幸災樂禍，心說二狗闖了禍肯定要被他爹揍，他現在心裡很期待……
「嘿嘿，走，你們帶我認個門。」薛睿笑道。
顧慕雪一驚，怎麼就要挨打了？這話從何說起？
「誰要打二狗？」顧慕雪不能理解。
薛睿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他尋思顧慕雪生活在有愛的家庭里，當然是不能理解普通窮人家庭的現狀。
一群吃瓜小孩在前面引路，薛睿和顧慕雪跟在後面。
一座平房前，小孩子們站在院子大門口大聲喊著二狗的名字。
「怎麼了，找我做什麼？」二狗強裝鎮定道。
其實他內心很慌，他丟完石頭就跑了，也不知道石頭到底砸到了什麼，這群人是不是上門算帳的？
「你剛剛丟的石頭把車子砸了，叫你家長出來。」司機走上前，一臉平靜的說道。
二狗看到穿著西裝的大人站在他家門口的時候，他心中咯噔一下。
回想剛剛發生的事，他丟完石頭以後確實有車子鳴笛，他砸到了車子？
「我沒有！」二狗努力辯駁，眼瞼因為緊張微微收縮，表情很不自然。
然而，一眾小孩開始起鬨：「大人都看見了，我也看見二狗晃了過去，而且你看他臉紅了，肯定是心虛。」
「誰啊？」一個糙漢子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紅暈。
薛睿走上前，聞到了一股酒味：「你家小孩把門口那輛車劃了。」
漢子看到眼熟的司機，一下就認出來了，這是顧家的司機。
「哎，我看看。」漢子點頭哈腰道，路過二狗旁邊的時候，在二狗身上踹了一腳，「又給老子惹禍。」
顧慕雪瞬間眉頭一皺，這是什麼父親？連證據都沒看呢，先踹孩子一腳？
她頓時就明白了，這些人說的挨揍是什麼意思。
薛睿心說二狗這小子平時估計就是無法無天，他老爹揍他這麼嫻熟。
大漢走到奧迪車前面，瞬間就發現了那一條白色的印子，又看了看四個圈的車標，還有四個9的豹子號車牌，頓時酒意全無。
「小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大漢從路邊抄起一根棍子，越過眾人就打在二狗的身上。
薛睿急忙伸手去攔：「不能打孩子！」
當然，他只是做做樣子，二狗這頓打是免不了的。
「不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就是欠收拾。」大漢下手很重，棍子打在厚厚的衣服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雷聲大雨點小。
看兩人表情不變，大漢一咬牙，用棍子抽向打二狗的腿，從棍子的聲音就能聽出來，那一下絕對是打實了，不過大漢也沒真的用全力，那是根實心的桃木棍，真能打出事。
「爸，我錯了！」二狗被打的眼淚鼻涕直流。
「別打了！」顧慕雪開口道，她看的膽戰心驚，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打孩子啊？
薛睿心說打給外人看的，想著能少賠錢。
但他沒有跟著顧慕雪附和，反而是嘆了口氣：「顧慕雪，他用炮仗扔你，你還替他說話，真是太心善了。」
顧慕雪眉頭一皺，薛睿怎麼回事？突然連名帶姓的叫他？
大漢心頭一顫，那女孩姓顧？這小子還去惹顧家的女孩？
他連踢帶踹，狠狠發泄了一通。
薛睿覺得差不多了，他現在心裡解氣了不少，他和司機對視一眼，上去把大漢拉開：「行了行了，大過年的打什麼孩子。」
大漢憤憤的把木棍丟在地上，心說流程總算是走完了，接下來就是協商賠償的問題。
「您看，我家今年也沒賺到什麼錢，不知道這五百塊夠不夠……」大漢急忙從兜里掏出五百塊，裡面還有幾張五十的。
司機瞥了一眼，擺擺手道：「小孩子嘛，都是一個村的，顧老爺子也不會收，這次就算了。」
顧慕雪沒看懂，但他覺得那個男人好可怕，打孩子那麼狠，還好薛睿勸住了。
「替我謝謝老爺子。」大漢堆起一臉討好笑容。
薛睿看二狗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心說這小孩真他媽夠倔的，根本不記打的那種，完全沒長記性。
「二狗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薛睿招了招手。
二狗站在原地，用惡狠狠的目光看著薛睿，直到被大漢踹了一腳，才不情不願的走到跟前。
薛睿俯下身子，湊到二狗的耳朵旁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好勇鬥狠有什麼用？欺負別的小孩算什麼本事？我想揍你都不用自己動手。」
「其實，你什麼都沒砸到，那條印子是我劃的。」
薛睿覺得二狗一看就是常年挨打的小孩，他根本沒長記性，所以準備給二狗來點心靈上的暴擊。
二狗瞳孔劇烈震動，他從沒想過事實是這樣的，他看到那條印子的時候就一直在想，石頭砸到車上不該是個白點嗎？為什麼會有那麼長一條印子？
現在他清楚了，他被薛睿誣陷了，可他說出來是沒人相信的，大概率還會被老爹揍一頓……
此刻，二狗心中五味雜陳，委屈，震驚、恐懼……
二狗幼小的心靈，遭到了來自成年人的黑暗暴擊，一股無力感將他吞噬，他想伸手揍薛睿，可他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快使不上勁了。
薛睿太可怕，剛剛他爹揍他的時候，第一個去攔的還是薛睿，裝的太像了……
二狗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不敢和薛睿對視，腳步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別人都道歉了，你呢？」薛睿笑吟吟道。
二狗看了一眼薛睿，覺得那笑容仿佛一張深淵巨口，吃人不吐骨頭。
他喉嚨一陣發緊，顫抖著轉向顧慕雪的方向，低頭道：「姐姐，對不起。」
薛睿看二狗的態度不錯，滿意的拍了拍二狗的肩膀。
然而，在他碰到二狗肩膀的一瞬間，二狗猛的打了個激靈。
「暮雪，你看他知錯了。」薛睿小聲說道。
「我覺得哪裡不太對……」顧慕雪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二狗的轉變不是挨打後，好像是因為薛睿在他耳邊嘀咕了什麼。
不過她覺得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沒關係，姐姐不記仇的。」
……
趁著顧慕雪和一眾小孩聊天的時候，薛睿走到司機旁邊，遞過去一卷現金：「師傅，修車費。」
「不用。」司機急忙拒絕，今天薛睿可是幫了大忙了，顧慕雪沒受傷就是最好的結果，只不過引擎蓋多一條劃痕而已。
薛睿沒有強求，走到顧慕雪家門口的時候，差不多也到了飯點，薛建峰剛好要開車回村，薛睿就跟著坐了上去。
顧青山站在門口相送，等到兩人走遠後，他擦了擦顧慕雪的臉蛋：「都髒成小花貓了，快洗洗吃飯。」
「老顧，摔炮真的很好玩！」顧慕雪說著從兜里掏出一把炮仗，砸在了顧青山腳旁邊，而後急忙往屋子裡鑽去。
她覺得今天太好玩了，薛睿來了一趟就把全村的小孩收拾的服服帖帖。
顧青山被摔炮嚇了一跳，咬牙切齒道：「給雪兒都帶壞了！」
說罷，他跟著顧慕雪走了進去。
「雪兒怎麼弄的髒兮兮的。」院子裡的顧老爺子笑呵呵道。
「爺爺，今天全村的小孩都管我叫暮雪姐姐。」顧慕雪笑道，一蹦一跳的回到屋子裡。
老頭有些詫異，他這孫女往年回家都悶悶不樂的，今年居然這麼開心？他決定出去問問司機怎麼回事。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車子引擎蓋上多出來一條劃痕，老爺子打趣道：「小李啊，你平時不是吹噓自己車技好麼？說什麼一個石頭子都壓不到，現在讓我抓到了吧。」
「人有失手。」司機尷尬笑了笑，決定替薛睿瞞下這個秘密。
「不是你弄的？」老爺子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事情。
司機和老爺子銳利的目光對視一眼，好像心都被看穿了一樣，他嘆了口氣，心說就知道瞞不過。
他想了想，覺得顧家和薛家關係很不一般，說了也沒什麼關係，而且顧老爺子最煩有人瞞他。
「今天早上的時候，暮雪小姐一直和薛老闆的兒子在一起玩，他們……」
聽完事情的原委後，老爺子擺手道：「好了，你也進來吃飯吧。」
「領導放心，這種事不會發生第二次了。」司機恭恭敬敬說道。
老爺子雙手背後，往遠處看了一眼，笑著嘀咕道：「這父子倆都吃不得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