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芬語氣更加軟化了，帶著一絲哀求道：「凱旋，他們幾個都知道錯了，以後不折磨紅梅了，不分家行不行？」
「是啊，哥，只要不分家，咋辦都成，我們以後肯定把嫂子當菩薩一樣供起來！」三人也生怕分家，慌忙表態。
「娘，這件事沒得商量的餘地，一定得分！」
楊凱旋根本沒搭理弟弟妹妹，只是看著胡翠芬態度冷硬地道：「我當兵這幾年，一分錢沒留下，都交給你了，現在我有孩子了，也得考慮考慮我的小家庭了！」
胡翠芬四人對視一眼，沒想到楊凱旋態度這麼堅決！
「再說，紅梅打算以後住在縣城了，不分家，她也不能給你們當牛做馬了？你們堅持不分家，又有啥意義呢？」楊凱旋接著道。
「啥？她要去縣城生活？她在縣城也沒有工作，不是吃乾飯嗎？你得用你的工資養著她，多浪費錢啊！」楊凱莉急切地道。
「真有意思。」
楊凱旋臉色一片好笑地譏誚道：「我的工資不給我媳婦花？難道該給你花不成？」
楊凱莉瞬間鬧了一個大紅臉。
「你都快二十歲了，咋的，還找不到婆家，想當一輩子老姑娘老死在老楊家啊！」
楊凱旋殺人誅心地道：「你也不反思反思為啥嫁不出去，你長得醜不說，還那麼懶，丁點家務都不干，誰願意要你！把你娶回家當祖奶奶供著啊，哪個傻子缺祖奶奶還是咋的！」
楊凱莉在鄉下的確是算是老姑娘了。
她嫁不出去的原因，的確實在太懶了，連內衣內褲都是嫂子洗的，簡直惡名遠揚，人見人嫌。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楊凱旋沒打她，但這番話卻是無數個無形的耳光接二連三地抽在她臉上一樣。
不，應該說楊凱旋就好像一腳接一腳踹在她臉上一樣！
楊凱莉瞬間羞憤欲死，一雙三角眼湧出兩包眼淚，「嗚」的一聲哭出聲來，一擰身，甩甩噠噠地跑到裡屋，一頭扎進被窩裡，發出殺豬般的哭嚎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楊凱旋毫無同情之色。
他感覺自己和林紅梅此前就是太仁義太善良了，對楊凱歌他們太好了太寵溺了！
所以把他們寵成了一群沒骨頭的寄生蟲！
「你要照顧你的小家庭，想分家，娘也理解。娘同意了。」
胡翠芬知道分家這件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轉而道：「只是，楊凱歌他們三個還小，尤其是你弟弟們還要蓋房子娶媳婦，你妹的嫁妝，這些都需要你支持。以後，娘也不要你往家裡多拿錢，一個月拿回一半工資給俺就成了！」
楊凱旋差點被氣笑了。
一個月拿一半工資出來，好像還是對他莫大的恩賜一樣！
好像他就應該把全部工資都交給家裡一樣！
楊凱旋道：「娘，我是當哥的，不是當爹的，他們娶不娶媳婦嫁不嫁人，和我有啥關係呢！」
胡翠芬：「……」
她真的險些被楊凱旋這話噎死！
她壓著怒火，擦著並不存在的眼淚賣慘：「凱旋啊，你到底咋回事嘛！真是被那個小狐狸精給蠱惑了嗎？當年……」
「娘，啥狐狸精？你說話咋那麼難聽呢，那是我媳婦兒，她是狐狸精，我成啥了？紂王嗎？」
楊凱旋劍眉一皺，冷聲道：「你是當娘的，原本我該孝敬你，但你要滿嘴胡謅，那咱們就別談了，我現在就回縣城，咱們以後也少來往！」
「斷親！」
他擲地有聲，拂袖而去！
「凱旋，你回來！我有話好好說還不成？」
胡翠芬頓時嚇壞了。
錢在楊凱旋兜里，他要是不願意掏錢，難道你還能搶回來不成？
楊凱旋是鐵了心，她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嘴。
她立刻追上去，拉住楊凱旋的胳膊，道：「凱旋，你到底能拿多少錢啊？就算你不幫襯弟弟們，可總得給我養老錢吧！」
楊凱旋道：「一年五塊錢！」
「五塊？這麼少？」
胡翠芬無法接受。
原來楊凱旋一個月幾十塊工資津貼，可都給她了。
楊凱旋道：「娘，您還嫌少呢？楊凱歌他們也能賺工分掙錢了，要不他們一年給你多少養老錢，我也拿多少，這成吧？」
胡翠芬頓時感覺天都塌了：「凱旋啊，你給的這也太少了，五塊錢，好幹啥啊？」
兒女們都太懶了，一年賺的工分都不夠自己吃的，此前都靠楊凱旋貼補，哪裡給過她養老錢啊！
「您要嫌少，那就五塊沒了！」楊凱旋冷聲道。
胡翠芬聞言，驚得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看著楊凱旋騎上自行車揚長而去。
……
楊凱旋請了一天假處理家事，因此離開後楊大隊之後，倒是沒有著急回縣城，而是趕往河灣大隊。
畢竟，他也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老婆孩子的，還是很想念的。
楊凱旋抵達河灣大隊的時候，就看到黃土路已經變成了整潔的柏油馬路，一群小孩在上面撒野奔跑！
而後又大隊的大喇叭里傳出林秉德沉穩有力的聲音：「村民同志們，村里今天正式送電了，扯電線、安裝電錶和燈泡的錢，叫開戶費，一戶是六塊錢。」
「燈泡最暗的十五瓦，最亮的六十瓦，大家可以自行選購，但不要光圖亮堂，亮堂的燈泡更費電，以後也要多交錢！」
楊凱旋嘖嘖稱奇。
這一段時間不見，河灣大隊不僅柏油路鋪好了，還通上電了，這應該是整個淮邊縣第一個通電的大隊！
到了河灣村，只見電工師傅正在將線纜隨意綁在木頭電線桿子上面，然後挨家挨戶去接線、上燈泡。
現在是農閒時間，不少村民都抱著肩膀抽著煙，興致勃勃地看著電工師傅施工。
楊凱旋猛蹬了兩下自行車趕過去，笑著招呼道：「通電了？河灣大隊這豈不是率先走向光明，走向現代化了？」
「凱旋來了！」
「嚯，楊連長可以啊，自行車都騎上了！」
「抽菸！」
大家都熱情地打招呼散煙。
「抽我的，抽我的！」
楊凱旋是女婿上門，哪裡會抽大家的煙，反倒是掏出一包紅雙喜給大家分了。
有個村民抽著煙笑道：「咱們大隊能率先通電，那都是靠你小舅子林正軍！主要是給集體食品合作社通電，咱們呢，都沾光了！」
「可不咋的！正軍辦了這個集體合作社，路也修好了，電也通了，壓井也打了，大隊這變化那真是一天一個樣啊！」
「現在俺們河灣大隊，來提親的媒婆，都突然多了起來。從十七八歲的小後生到二十來歲的大後生，都成了媒婆們打聽的對象！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有三家定了親呢！」
「後生小子都特娘的不夠分了！三四十歲的老光棍也有人打聽了，哈哈哈！」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起來，一個個開心的眉飛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