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文代會閉幕了!

  次日,11月16號,下午文代會閉幕式召開。

  林正軍特意換上了乾淨衣服,打扮得精神抖擻,參加會議。

  大領導們講話,殷切囑託,寄予厚望,希望文學承擔解放思想推動改革的先鋒角色。

  而後,會議結束,順利閉幕。

  大家站在大會堂下面的台階上拍了大合照。

  各個國家級協會、各個省文聯和協會再合影。

  而後就是各種合影。

  林正軍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以後自己成了著名企業家可以掛在辦公室附庸風雅,顯擺顯擺。

  他先拉著巴金合了一張。

  巴金說:「正軍同志以後在創作上,可以大膽一點,別人不敢發,我們《收穫》就敢發!」

  「我一定寫!」林正軍傻樂。

  他對文學史了解得還是不夠深入,不知道巴金這句話分量多重。

  歷史上,《收穫》是最具有探索精神的文學期刊,發了很多別的雜誌不敢發的作品。

  80年代中期,先鋒小說曾被當成資產階級自由化的代表,被思想界理論界瘋狂批判,沒有雜誌敢於發表。

  但《收穫》在87年連發四期先鋒文學專號,形成了一股席捲全國的文學思潮。

  作為《收穫》創始人的巴老的德高望重,職務極高,相關部門誰也不敢和巴老對抗,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比如余樺的《活著》《許三觀賣血記》(並不先鋒,只是尺度大),也是只有《收穫》敢發,並且不做刪減和修改,全文照發。

  又拉著曹禺合了一張,曹禺樂呵呵地道:「正軍,什麼時候給我們人藝寫個劇本啊,我們也鬧劇本荒呢!」

  「哈哈,有空我一定寫。」林正軍笑道。

  而後,他又被劉新武、王濛這些青年作家拉過去合影。

  到了晚上,又在大會堂宴會廳舉行晚宴。

  和開幕式晚宴不同的是,這次沒有大領導參加,全是文藝界的人,因此氛圍很放鬆。

  等大家喝了幾杯酒後,氛圍就變得更加輕鬆隨意起來。

  劉新武是好酒之人——後來他和王小波就成了酒友——就開始和幾個內蒙的作家拼酒了,結果,當場就敗北了,現場直播,吐了一地。

  酒過三巡,酒桌上開始傳出哭聲。

  林正軍瞅了一眼,是孫玉敏老師。

  也不知是想到特殊十年受到的折磨,還是想念死去的戲曲家,還是看到很多文藝家都垂垂老矣,以後,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總之她觸動了心事。

  文代會馬上就要結束了,有的代表團為了趕火車,買的就是今晚後半夜的車票。

  離別在即,孫玉敏的哭聲仿佛一下子打開了大家心中的淚閘,幾位淚點低的代表,緊跟著便哭了起來。

  林正軍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

  他前世生意人,冷酷世俗功利,雖然投資過影視行業,但也只是把文藝家當成賺錢的工具。

  今生搞文學,也是為了給自己的產品打GG,誤打誤撞!

  來參會的時候,他都姍姍來遲,一心想的都是怎麼收拾朱勇成,怎麼多搞錢,怎麼人前顯聖,讓周家對自己刮目相看。

  參會,都只是順帶的。

  可逐漸地,他竟然被藝術家們感染了,甚至親自動筆寫作品了。

  寫作不光幫助了他的商業擴張,也給他帶來了精神上的滿足和成就感。

  讓他認識了很多可愛的文藝家,也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過去那個混亂的時代,理解了改革開放的必然性……

  而後,開始有老藝術家承受不住愁緒和喧鬧,陸續退席。

  回京西賓館的路上,林正軍坐在公交車上,一言不發,離愁別緒漸漸在心頭浮現,大家也都悶悶的,不太開心。

  回到京西賓館。

  不大會兒,陝省代表團的代表就收拾行李下樓,坐上從市公交車公司調來的公交車,要出發火車站了。

  林正軍和劉新武、王濛一起下樓送了一送。

  他幫路遙提行李,再次囑咐他注意身體。

  路遙拍了拍林正軍的肩膀,笑道:「你是有天分的,好好寫,別浪費天分,回頭給我們《延河》投稿啊!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

  「嗯,我會的。」

  林正軍目送他轉身上車。

  公交車緩緩開動。

  林正軍的愁緒因為路遙的話而蕩然無存,反倒是充滿了對於未來生活的無限嚮往。

  公交車消失在視線中,林正軍不禁抬頭望向天空,時值仲秋,夜風微涼,一輪明月升起來了。

  ……

  次日,京西賓館。

  中原省的代表們也返程了。

  燕京代表們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熱鬧的賓館因為突然少了三百多號客人,頓時變得冷清起來。

  林正軍並沒有隨團返回。

  因為他還一點瑣事要處理,比如,參加《山楂樹之戀》的選角。

  林正軍先去北影廠招待所找唐曉芙。

  路過303房間的時候。

  就看到周陽光、梁曉聲、葛尤癱在椅子上,在陶醉地聽著:「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鄧麗君在70年代末傳入大陸,但並不是正規渠道發行。

  大部分是從南方走私進來的。

  當時《人民音樂》編輯部出版了一本《如何鑑定黃色歌曲》,電視台也點名批評《何日君再來》是舊社會舞女勸客人喝酒的典型黃色歌曲,是精神腐蝕,是靡靡之音,極大毒害廣大人民群眾……

  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鄧麗君的歌都是地下音樂,比後世地下搖滾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大家只能偷偷摸摸地聽。

  但這玩意稀缺啊,有幾個人能搞到原版帶啊。

  大家又愛聽,於是就用錄音機拿空白帶翻錄了,沒封皮,沒歌詞,人們聽一句,拿筆記一句,來回傳抄。

  聲音滋滋啦啦的,不知道翻錄了多少遍了。

  可這三個傢伙聽得那叫一個沉醉和享受,不知道還以為飛了葉子呢!

  周陽光拿到600塊巨款,立刻消費,買了一個錄音機,葛尤搞來了磁帶,哥三個一起享受。

  家裡住房還沒落實,實在太擁擠了,周陽光寫完了劇本也沒走。

  他就在北影廠蹭招待所住,和梁曉聲一個宿舍寫小說,同宿舍的一個攝影師去外地拍戲了,有一張空床。

  梁曉聲也很高興。

  周陽光在傳統文學上毫無建樹,但是黃色暴力恐怖這方面頗有心得,還能指導他呢。

  「膽大包天,敢搞資產階級情調,聽黃色歌曲,不怕被槍斃啊!」林正軍喝道。

  「批判!我們在批判毒害我國青少年的洪水猛獸!」

  葛尤如夢方醒,不好意思地撓頭道。

  梁曉聲乖乖地把聲音調低了。

  「今天要選角是吧?」周陽光問。

  「沒錯!」

  周陽光壓低聲音道:「剛剛劉小慶還托我問你呢,女主角得啥樣才能過關啊?她想讓你和曉芙關照關照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