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了周齊的聲音,心裡暗哼一聲,看來是見這邊不給優惠,今天來搞突然襲擊,想從下面的主任那兒突破啊。
這麼鍥而不捨的,孫廠長心裡頓時對這次合作充滿了信心,仿佛勝利就在眼前。
「孫廠長還記得我呢。」周齊笑著說。
「當然記得,咱們昨天聊得還挺投緣。」孫廠長順著話頭,直切主題:「周主任說你們的訂購量可不小,價格當然可以談談,周總心裡有什麼價位?」
周齊心裡偷笑,不愧是廠長,上來就直奔主題,不囉嗦。
這會兒,再兜圈子可就落了下風。
周齊乾脆利落地說:「一毛!」
一毛?
孫廠長聽了這價格,心裡樂開了花,心想:白送給你得了。
原價兩毛五,直接砍一半還拐個彎,訂得多也不能這麼砍價啊。
孫廠長擺了擺手:「我最多給一毛五,再低真不行了。」
「一百萬隻是開始,價格合適,後面的訂單我還想跟你們廠合作。」周齊說。
孫廠長才不吃這套空頭支票。未來是未來,現在是現在,等你能訂多了再說吧。
「一毛五,最低價了。」孫廠長說。
「真不能再降?」周齊追問。
孫廠長搖頭:「周總,這絕對是良心價,咱們前後聊了兩次,我也是真心想成交,不會坑你高價,要不再考慮考慮?」
周齊眼角不經意間眯了眯。這老傢伙,玩欲擒故縱?這招我早就玩膩了!
「那就算了,我去別的廠子看看。」周齊說著就站起身。
孫廠長一愣。他沒想到周齊說走就走,這跟他預想的劇本完全不同。
昨天電話里磨嘰半天,今天又直接殺到廠里,這明顯是上門求購的誠意買家啊。
他都讓了一步價,最後還裝得好像降無可降,再降就得虧本似的,按常理,這不就該成交了嗎?
琢磨了一下,孫廠長恍然大悟,周齊這是跟他玩心理戰呢。
「行,周總,您再回去好好想想。」孫廠長乾脆送客。
兩人心裡各有算盤,就看誰能沉得住氣。
周齊跟孫廠長客套幾句,出門下樓,卻沒急著走,而是叼起一根煙,悠哉游哉。
這次姜俊沒多問,他已經猜到周齊在等什麼。
孫廠長心裡有點不屑,跑他這兒玩套路,笑話,一會兒周齊自己就得灰溜溜回來。
正準備回辦公室,周文來突然驚呼:「廠長,你快看這個。」
接過周文來遞來的文件夾,孫廠長掃了一眼,表情立刻僵住了。
文件夾里是一份投資評估報告。
標題赫然寫著:哈路亞食品集團關於大陸市場調研及品良鋪子投資分析報告。
大陸市場?看這架勢,哈路亞還是個海外公司呢。
孫廠長冷笑一聲,簡直要笑岔氣。看完標題,他連看正文的興趣都沒有,覺得這玩意兒只有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弄出來。
糊弄誰呢?
正當他準備合上文件夾,隨手丟到桌上時,幾張照片從文件夾里滑落。
周文來趕忙彎腰撿起。
可當他看清手中的照片,整個人瞬間石化。
「廠……廠長,你看這是誰?」周文來聲音顫抖。
孫廠長不耐煩地皺眉,還是瞄了一眼,這一眼,如同晴天霹靂。
他連忙搶過照片,「李……家城?」
又仔細看了看其他照片。
這照片裡的人他不一定都認識,但那身制服他可熟悉得很。
直到他的目光停在一張照片上,照片裡,周齊正跟張文輝握手合影。他居然跟老張有交情?
看完這些照片,他覺得不對勁。文件加上照片,這組合有點莫名其妙。
他又拿起那份文件翻看,越看越是心驚肉跳。
什麼市場風險評估、試點生產計劃、工廠規模設計、季度銷售預測……
說什麼未來三年投資五個億,建個季度產能上百萬瓶的罐頭大廠。
這份報告從市場調研到消費能力分析,再到罐頭口味測試、品牌形象打造、產品開發,一直到市場競爭力分析,條理清晰,詳盡無遺。
這麼專業的報告,一般人想偽造都偽造不來,就算是他自己,也寫不出這水平。
「我的媽呀!」
看著手裡的文件和照片,說實話,他有點懵圈。
其實,最初從周文來那聽說周齊要訂一百萬的瓶子,他心裡想的就一個詞:瞎扯淡。
按兩毛錢一個算,一百萬就是五百萬個瓶子。哪有那麼大的產量,訂這麼多瓶子,吹什麼牛皮。
所以他認定,周齊這是畫大餅,拿未來的承諾來壓價,所以一毛五的價格才不鬆口。
但如果這文件是真的……
想到這裡,他把照片塞回文件夾,交給周文來說:「原封不動收好。」
說完,他急忙回到辦公室,抓起電話,給張文輝撥了過去。
「周齊?」張文輝一頭霧水,「認識,怎麼了?」
「哦,沒什麼,他想訂一批瓶子,數量有點大,看你那邊的人,就打聽打聽,看靠譜不靠譜。」孫廠長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他在你們那邊,實力怎麼樣啊?」
這話讓張文輝有點措手不及。之前在張文輝眼裡,周齊就是個小混混。
可開業那天,周齊展現的人脈,讓他都自愧不如。
想了想,直截了當道:「我這麼說吧,他開業那天,咱們地方上的頭頭腦腦都跑過去捧場,主任、科長成堆,局長、廠長也來了不少……」
這麼牛氣沖天?
孫廠長心裡震驚不已。
這得多硬的關係網啊。
他開始對那份文件的真實性多了幾分信心。
「你倆挺鐵的?」孫廠長問道。
「他是我兄弟。」張文輝說這話時,心裡挺自豪的,主要是這樣的兄弟帶出去倍兒有面子,樂呵呵地說:「你說他也是,要瓶子的事也不跟我吱聲,估計都不知道咱倆還有這層交情,行了,不管他要多少,你都得給足面子,這小子挺講義氣的。」
給面子?人都走了!
不過孫廠長堅信,周齊肯定會回來的。
畢竟那份重要文件還在他手裡。
跟張文輝寒暄了幾句,掛掉電話,他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最後決定還是去接待室守株待兔。
等了沒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