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援朝這才意識到，蘇小娟恐怕是真的生氣了。
他趕緊起身，湊到床邊去哄蘇小娟，「怎麼生氣了嘛？咱們不是吃飯呢，你買的豬頭肉吃著這麼香，你不吃我可一個人全都給吃完了啊！」
說完，還裝模作樣的晃蕩了一下桌子，擺弄出自己已經過去吃飯的動靜。
蘇小娟聽見這響動，當時就掀開了被子，一臉惱火的朝桌子瞪過去，沒看到人愣了一下，卻被賀援朝一口親在臉上，當時就惱火了。
「你幹嘛，你討厭！」
賀援朝由著她的性子鬧了一會兒，疲憊的癱倒在床上。
蘇小娟躺在他懷裡，看著黑黢黢的天花板，嘆了口氣，「多好的機會啊，又不用咱們掏錢，你要是把這個機會放走了，看你什麼時候才能當上老闆。」
賀援朝攏了攏懷裡嬌小的身軀，「幹嘛非得要當老闆啊，現在這樣不好麼？我多努努力，保證讓你頓頓都能吃上豬頭肉。」
「呸！誰稀罕你的豬頭肉！」
「不稀罕我的豬頭肉，難道你還去稀罕別人？」
蘇小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環視了一圈這個屋子。
見她不說話，賀援朝偏過臉來，看著愛人尚未褪去紅暈的眼眶，心裡也不由得發起酸來，「你別難過，以後我肯定能掙大錢，讓你當老闆太太，我保證。」
「以後？那得到什麼時候啊，這麼好的機會擺在你眼前，你連伸手碰的勇氣都沒有，還說什麼以後。」蘇小娟說著，突然坐起來抹了把臉，重新又回到了那撿漏的餐桌邊，捧起碗呼嚕了起來。
賀援朝也是滿心的無奈。
他是想過以後賺大錢，但是現在……他跟蘇小娟到安寧來不過才半年多點兒，防水這活兒都是才幹幾個月，怎麼可能就去當包工頭呢？
但是看著蘇小娟落寞的樣子，他到底還是不忍心，湊過去從背後攏住了蘇小娟的肩膀，「那……要不咱們試試看？」
蘇小娟眼睛一亮，「真的？」
「周姐不是說了，賺錢了分錢給她，那要是不賺錢……回頭找她問問具體的細節，她們見多識廣知道的也多，說不定有這樣的貴人提拔，咱們就真能成有錢人了。」
蘇小娟用力的點了點頭，眼睛裡的星星，晃得賀援朝都有點眼花。
雖然心裡一點兒把握也沒，但是看蘇小娟這樣，他就覺得，哪怕一窮二白……反正他現在就是一窮二白，除了一把子力氣別的啥也沒，再壞……又能壞到哪一步去呢？
賀援朝的打算，周慧蘭並不知道。
但是這天從錦繡華府回到松柏街，第二天她並沒有過去。
因為派出所那邊又來了人，把陸長青給帶走了。
法醫的檢驗結果跟在陸家藥鋪拿到的藥粉比對之後，確認有一種藥粉的殘留，跟前一次的詢問不同，這次是直接作為嫌疑人逮捕了陸長青。
周慧蘭跟著找去派出所，但警察說要等審案結束了才讓她見，還說讓她去找律師。
六神無主的周慧蘭在派出所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找黃漢卿。
可辦公室那邊卻沒人接電話，她跑到辦公室去，卻說黃漢卿去外地出差，得一周後才能回來。
雖然隔了幾十年，但八零年代的嚴打局勢，周慧蘭還有印象。
她不確定陸長青的案子能不能等到黃漢卿回來，求助無門之下，只好回到了周家。
春暖花開，天漸漸暖和起來。
周振海在他那塊小菜地里，坐了一個小馬扎，拿著鏟子翻動泥土。
看到周慧蘭進來，他很是愣了一會兒，才看清了逆著光影站立的人，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不自然，也不知是想笑還是不想笑，老半天才低下頭，不冷不熱的說了句，「你回來了啊。」
周慧蘭關上小院的門，徑直走到了周振海身邊，「我又結婚了。」
周振海手裡的小鏟子當時就掉了下來，連帶著肩膀也跟著顫動，不過只是一晃的瞬間，他就淡然的點了點頭，「結婚好，你要是不方便帶著瑤瑤，送回來我幫你帶。」
「不用，我今天回來，是想請你幫忙打聽點兒事兒。」
周振海一臉難以置信的抬起了頭，起身時帶翻了地上的小馬扎，不過他什麼也沒說，走到自來水管那兒洗了洗手，直接進了屋。
周慧蘭只能跟過去。
屋子裡冷冷清清，也沒見胡滿香，往常只要周振海進屋，她都會趕緊端一杯熱水過來，今天卻是周振海自己提起了暖水瓶在倒水。
「胡姨呢？」想到那天在牛家門口碰到胡滿香，周慧蘭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猜測。
「她病了，住到醫院去了。」
周振海已經七十六了，胡滿香還不到五十，他是不可能去醫院伺候這個「老伴兒」的。
周慧蘭也知道這個父親的德行，不過作為女兒，她還是多問了一句，「那您一個人在家，怎麼吃飯的？」
「警衛員給我送，估計她也快好了。」周振海一邊說，一邊笨拙的倒了兩杯水，往周慧蘭面前推過去一杯，自己端起了另外一杯。
前後兩輩子，這是周慧蘭第一次喝到父親親手倒的水。
或者更苛刻點說，這是前後兩輩子，她第一次這樣平等的跟周振海坐在一起說話。
幾十年的父女，想想也是可笑的很。
但周慧蘭今天回來，並不是為了敘父女情的，她只是稍微緬懷了一下過往，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丈夫被冤枉牽扯進了一起兇殺案，現在作為嫌疑人被逮捕了，黃叔叔不在安寧，所以能不能請您，幫著問一問案情的具體細節。」
「你這本事是越來越……」周振海幾乎是下意識得奚落起了周慧蘭，但是話說到一半，「我可沒你黃叔叔那麼大本事，退休十幾年的人了，誰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
周慧蘭當時就想站起來走，但是想到陸長青，她到底是忍著沒動，畢竟自己結婚沒跟周振海打招呼，確實是作為女兒的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