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笑?你哥娶不到媳婦,你還在這笑?」
本來就怒火中燒的汪翠蓮,見尤欣在那笑的高興,頓時衝過來伸著食指指著她的頭,另外一手插著腰怒罵著:「你高興的很?還不滾去做飯!」
劉曉芳一把拉起了尤欣,二話不說就往隔壁廚房走去,連個眼神都沒給老太婆留下。
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汪翠蓮的神經,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雙手錘著大腿,哭嚎著:「我們尤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娶了這麼個兒媳婦回來,不把我這個老人婆放在眼裡,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尤大海本就心情煩悶,見到自己老母親又來這麼一出,更是煩不勝煩,當即也不想理會,直接轉身走了出去,挑著糞水去了菜地里。
本來鬧事就是想取得兒子的同情,兒子一走,汪翠蓮即使心裡再不痛快,也沒有繼續撒潑了。
廚房裡,劉曉芳也是黑著一張臉。
「前些年我們日子過的好好的,也不知道這尤大海發了什麼瘋,非得把這麼個瘋婆子接回來,鬧的家裡天天雞犬不寧。」
一般都是她和女兒受氣,可受了氣還不能說什麼,不然明天整個村子裡都會傳遍她是如何不孝的,而關於汪翠蓮的那些不是,卻從沒有人提起。
真是想來就覺得憋屈。
尤欣沉默了幾秒鐘,忽然說:「媽,你要是覺得過不下去,其實可以離開的。」
現在的兒媳婦的確不好做,稍有不對老人婆就是破口大罵,完全不能和十幾年後相比。
十幾年後,雖然婆媳問題依舊沒有完全消失,但許多家庭的婆婆和兒媳相處的很融洽,可這個時代不行。
這個時代衣食短缺,家裡貧窮,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所以女性的地位很低很低。
聽到這話,劉曉芳嘆了一口氣,「你還這么小,我要走了你可怎麼辦?」
「你不用顧慮我,我已經長大了。」
「在媽的心裡,你永遠都是孩子。」說著,劉曉芳朝尤欣看了過來,視線頓時就落在了她脖子上的那一圈圈紅痕上。
「欣欣,你這脖子是怎麼回事?」
尤欣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院子裡忽然傳來了一道尖銳的女聲:「尤欣,你給我出來!滾出來!」
聽到這聲音,劉曉芳有些疑惑的放下了手上的菜,走了出去。
來人是三大隊的孫紅花,在她旁邊還有兩個年輕人,一個是老大張勇,一個是老二張坤。
汪翠蓮已經走了出來,見他們一個個黑著臉的找上門的樣子,一想就是尤欣幹了壞事了,立馬賠笑道:「紅花啊,你這是幹什麼?氣勢洶洶的。」
「我這是幹什麼?我是想問問你孫女想幹什麼,把我兒子打成了這樣!」
說著,孫紅花指了指張坤滿臉的淤青,怒氣沖沖的說:「你們看看,我家老二都被打成這樣了,今天必須賠錢!」
尤大海挑著擔子從地里回來,沉著臉看了看張坤,的確滿臉淤青,鼻頭又紅又腫。
「我家欣欣才十五歲,你們兒子看著也有二十來歲了,一個大小伙子還打不過一個小丫頭?」
這麼一問,孫紅花頓時一噎,說起來好像是這麼個理,可兒子說的確是這丫頭打的。
但既然來都來了,氣勢還是不能弱的,當即就說:「反正就是你們家女兒打的,這事該怎麼辦你們自己說,不然的話我就要找村長說理去了!」
「我兒子長這麼大,我們都捨不得打他一下,你們家的丫頭真是膽大包天,誰都敢欺負,這長大了還得了?不管怎麼樣,今天必須得給我個說法!」
汪翠蓮一聽見尤欣給家裡找了這麼多麻煩事,立馬回頭朝她罵道:「你現在這麼能耐了?還敢打人了?你怎麼不長翅膀上天?」
「媽,你就別在這裡添亂了,事情是怎麼回事都沒有搞清楚,你就在這裡罵欣欣,她不是你孫女?」劉曉芳將尤欣護住,「欣欣脖子上也是被人掐的紅痕,你怎麼就不關心關心她?」
汪翠蓮憤憤的瞪了她們一眼,不再說話。
尤大海聞言,看了一眼尤欣的脖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時間,全場人都不說話了,視線都落在了尤欣身上。
她才十五歲,個子嬌小,但是出落的卻亭亭玉立,在這種情況下面色淡淡的,好似一點兒也不害怕。
尤欣盯著張坤,聲音極為清冷,「早上張坤到我們後院偷雞,被我發現了,他就惱羞成怒掐住了我的脖子,想要掐死我,後來有人路過,把他拉開,張坤就跑了。」
她說的這些話言簡意賅,眾人一聽,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一聽到自己兒子是因為偷雞被打的,孫紅花那張臉頓時有些拉不下來,她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問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張坤黑著臉,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死死的瞪著尤欣。
「她和那個男人是一夥的,他們一起打的我!」
「要真是一夥的,我會險些被你掐死?還是說,是我讓你來偷雞的?」
尤欣條理清晰的道:「你要是不服氣,我們就去找村長說說理,你來偷雞,還想掐死我,就算是報警,你也是該去坐牢的。」
一聽到報警、坐牢這兩個詞,孫紅花就有些心虛了。
她來之前怒火中燒,也沒有問清楚兒子是為什麼被打的,可現在弄清楚了,她才發現自己兒子的確是理虧,就算是被打,也沒有人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更何況他們也不懂得什麼法律,但在他們心裡只要坐了牢,這輩子都完了。
她看了一眼那年紀雖小,卻不怎麼好惹的小丫頭,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對著尤大海說:「我是真不知道小坤會幹出這種事情,不好意思啊,我回去了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
說著,她一把拉住了張坤的衣袖,扯著他就原路返回。
他們一走,汪翠蓮自覺沒趣,慢慢悠悠的回了屋子。
尤大海看著尤欣脖子上的那一圈紅痕,目光沉了沉,「這事兒你怎麼不跟爸說?」
「沒事,爸,問題不嚴重,你別擔心。」
尤欣抿了抿唇,微垂著眼瞼。
她的身上始終有一股淡然出塵的氣質,讓他這個老父親心有悵然。
女兒這段時間的變化的確是太大了,讓他心裡都感覺空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