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磊雖然說好歹也是個國營廠的辦公室主任。
但廠長都還騎自行車呢。
他自然也只能十一路，步行趕路了。
一路上。
他甚至沒有坐公交的打算。
這一身體面的西裝，要讓他去擠公交？
那簡直是比殺了他都讓他難受！
還不如瀟灑的走在路上。
最起碼，這股氣質，這身行頭，惹得回頭連連，一副成功打扮。
走了片刻。
孫磊找了個路邊電話亭，似乎是給誰打了個電話，臉色有點不太好看，簡單說了幾句。
隨即掛了電話，前後看了看，過了馬路，繼續步行趕路。
卻沒注意到。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巷子裡。
李霖春和孫芸鬼鬼祟祟的探出頭來打量。
沒有多餘的廢話交流。
一個眼神兒，一個手勢，立刻跟了上去。
宛若在上滬市街頭上演了一出諜戰大戲！
很快。
孫磊徑直走進了路邊一家氣派的酒樓飯店，在服務員的指引下，消失在二人視線里。
見到這一幕。
孫芸也拉住了想要直接過去的李霖春。
第一時間抬頭看向二樓的窗戶。
果然，片刻之後。
服務員引領著的孫磊就從二樓窗邊走過，找了個桌子落座等人。
還沒等孫磊往外看。
孫芸急忙拉著李霖春橫穿馬路，躲到了酒樓窗戶下面。
算是沒被發現行蹤。
「春苑飯店？」
「真是冤大頭，捨得花錢請人來這吃飯？」
「看我不回去告訴我嫂子！」
孫芸暗自冷哼一聲，有些生氣的碎碎念。
一旁。
李霖春探頭打量了一下這飯店酒樓的招牌，透過大門看到裡面富麗堂皇的裝修。
的確是高檔飯店。
他記得，這家傳統酒樓一直到二十多年後也仍舊是上滬市的高檔餐廳。
只不過窮困潦倒的他，可沒機會進這裡面吃頓飯。
「姐，咱們是在外面等，還是進去等？」
孫芸聞言，直接輕哼一聲。
「當然是進去等了！」
「說好了要犒勞犒勞你的，就請你吃頓好的！」
「走！」
「哎，一會上樓的時候躲著點，別被我哥看到。」
「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說著，直接下意識的一把抓住李霖春的手，拉著他進了春苑飯店。
特意跟服務員說了要上二樓。
當即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利用店裡古香古色的屏風遮擋，躲過了孫磊的目光，在不遠處另一個單獨隔間落座。
從屏風的縫隙里探頭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孫磊那一桌的情況。
又剛好不會被發現。
堪稱完美。
「先生，女士，您看吃點什麼？」
服務員送來菜單。
孫芸直接順手拿了過來，壓根也沒有向李霖春推辭，直接開始壓低聲音點菜。
「東坡肉，蟹粉獅子頭，煮乾絲，響油鱔糊，蒸白魚，再來個青菜。」
「哦，還有，來兩個三兩醉蟹。」
「配兩份米飯，好了。」
李霖春看了一眼服務員欲言又止遞過來的菜單，咽了口唾沫，笑著點點頭。
「那就這些。」
第一次來這種傳統高檔酒樓，真讓他點菜，的確是不知道點什麼。
不如就從了孫芸的想法。
服務員看出他的窘迫，溫柔的笑著點點頭。
「好的先生。」
隨著下了單，各色餐品很快一一上齊。
孫芸一邊吃著，一邊探頭去看不遠處親哥那一桌，遲遲沒有來人。
只能急的她皺眉搖頭，將果凍一樣的東坡肉切好了，送到李霖春碗裡。
「吃，不能白來一趟春苑酒樓。」
「他家的淮揚菜，做的味道不錯的，我也是很久沒來過了。」
「奇了怪了，怎麼還沒人來找他？」
李霖春看著那油亮喜人的東坡肉，也是開心的大快朵頤。
各色菜品，旋風鏟子一樣往嘴裡送。
吃的噴香。
聽到孫芸的擔心，他倒是輕笑一聲，不以為意。
「放心吧姐，那邊肯定是想辦法湊定金呢。」
「畢竟三成，那可就是六十萬啊。」
「就算孫主任能下了狠心，那邊的金主大佬肯定也要琢磨琢磨，萬一覺得風險太大，興許那邊就不繼續跟進了。」
孫芸聞言，有些遺憾的點點頭。
「你說的倒也是。」
「那就等著吧。」
「不來更好，還省麻煩了。」
「大不了我再出去拉個訂單，原料也不會浪費。」
正當倆人說著的時候。
兩個西裝革履，拎著公文包的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從樓下走了上來。
乍一見到他們。
一直愁眉不展的孫磊，立刻笑著起身握手迎接。
拉著他們回到桌邊，這才讓服務員通知開始上菜，有說有笑的聊了起來。
李霖春看到這一幕，立刻給孫芸使了個眼色。
「姐，怎麼樣，看沒看到跟你簽假合同的客戶？」
孫芸繡眉緊蹙，仔細的打量著。
「只看到一個……」
「那個人眼熟，好像就是簽合同的時候，對方公司的財務科科長，好像是姓王。」
「另外一個，不認識。」
說著，真見到真人，孫芸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怎麼辦小李？」
「那，我們是現在衝上去抓人要錢？」
「還是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
李霖春擦了擦嘴，倒是表現得很淡定。
偷著看了一眼趕來和孫磊吃飯的倆人，此刻已經開始推杯換盞，相談甚歡了。
見到這狀態，他直接輕笑一聲。
「沒事，問題不大了。」
「他們說說笑笑這麼開心，很明顯是達成了一致。」
「咱們也不用出面。」
「等著他們明天主動來廠里送定金的錢就好了 。」
「回本了。」
「咱們的計劃也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就別上去打草驚蛇了，等明天他們來送錢，再找人盯緊了他們的去處，跟到他們老巢去，那樣更穩妥 ！」
「我估計今天是沒戲了，孫主任他們這喝酒也要喝半天，上了兩瓶紹興黃呢。」
孫芸聽到這話，激動之下的腦子也漸漸清醒了幾分，鬆了口氣。
「對對對，你說的有道理。」
「現在出去，反而打草驚蛇了，萬一嚇得他們不給定金了，那更麻煩。」
「等他們送錢，然後我再找人跟著他們，看他們到底是哪裡的人！」
「到時候，狠狠的教訓他們一下！」
說著，孫芸也是感激的輕笑一聲，繼續給李霖春夾菜。
「小李，這次的事情可是多謝你了。」
「要不是你提醒我，還幫我想辦法，事情可就真麻煩了。」
「來，多吃點。」
「這裡還有大閘蟹，都是最肥的時候做的醉蟹，我給你拆！」
李霖春見到孫芸那白皙纖細的手指去拿大閘蟹，腦海里突然觸發了一個隱藏詞條。
突然皺起眉頭。
「大閘蟹？」
「我好像答應了田老師，下次回學校看他的時候，給他帶大閘蟹。」
孫芸聽到這沒頭沒尾的話，突然一愣。
「什麼？」
李霖春卻是直接擦擦嘴，兩眼放光的準備起身。
「這裡距離一中不遠吧？」
「那倆人，估計也該回學校了吧？」
「姐，你先吃，稍等我一下，去學校辦點事兒！」
「很快回來！」
說著，直接拿上那隻屬於自己的大閘蟹，火速下樓，飛奔離去。
看得孫芸一愣一愣的。
壓根不知道這小子怎麼突然抽風要回學校去。
不過她也走不了。
只能繼續一邊吃東西，一邊盯著自己親哥那一桌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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