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柜上散落著一瓶安眠藥,姜綰整個人縮成一團,身上裹著大被子,卻一臉的冷汗。
室內新風系統自動調溫,可她卻凍得瑟瑟發抖。
精緻的臉上一片蒼白,紅唇微微顫抖著,口中不停呢喃著,
「好疼……」
「小叔叔救我……」
顧懷宴走過去,骨節分明的大手裹住了她微微顫抖的手。
指尖相觸,他身上強大的安全感好像可以透過皮膚傳到她的身上。
顧懷宴長臂一卷,將還在微微顫抖的姜綰擁進了懷裡。
溫熱的手,略顯生疏地撫摸著她的後背,下顎抵著她的頸窩,呼吸伴隨著細碎的喘息聲落在她的側頸上。
男人習慣掌握一切,微微霸道地將她禁錮在懷裡,填滿了她在夢中才願意展示出來的依賴感。
姜綰緩緩平靜了下來,小臉靠在他的胸膛上,紅唇微漾,吐出一句:
「顧知遇……」
……
顧懷宴的懷抱幾乎瞬間冰冷到底,滿足的臉色如同深淵裡滾動著的海浪,鋒利,危險,恨不得——
「你不得好死!」只聽到姜綰齒縫裡吐出來五個字。
沒有委屈,沒有埋怨,只有滔天的恨意,恨不得生吞了他似的。
顧懷宴的情緒被她八個字搞得忽上忽下,幾乎來不及反應,她便伸出拳頭,對著他瘋了似的砸了過來!
「你混蛋!傻逼!王八蛋!」
「姜綰,姜綰!」夢魘中的女人瘋狂地錘他,撕心裂肺,恨不得真的把他打死。
顧懷宴倒是不怕她這小貓抓似的兩下拳頭,卻怕她傷到了自己。
顧懷宴只能用格鬥的方式,緊緊囚困住姜綰的手腳,把她摁在自己的懷裡。
她什麼都聽不到,直到掙扎得精疲力盡才累到極致,昏睡過去。
睡衣凌亂著,滿身大汗。
顧懷宴緊緊抱著姜綰。
深夜中,他深邃的眸子雪亮。
他非得弄清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顧知遇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十倍償還!
*
清晨,顧懷宴晨跑回來,姜綰早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白天,這個女人強大冷靜,沒人知道她夜夜被怎樣的夢魘困住。
姜綰穿著柔軟的睡衣,手中拿著一串沉香佛珠,身邊的餐桌上,是清粥小菜。
顧懷宴抿了一顆米粒,便知道,這粥不是她做的。
這碗粥,缺失了一味重要的調料。
姜綰卻轉過臉來,笑得溫婉,
「好吃麼?」
顧懷宴點頭。
姜綰偷偷嘆了口氣,還好糊弄過去了。
她前世給顧知遇一家做了十年的飯,可算是做夠了!
這輩子最多再給爸爸媽媽做幾頓飯菜,以後可再也不下廚了。
顧懷宴昨晚鬧胃病,她才不得不做兩道。
見顧懷宴喝了粥,她把身邊的文件遞了過去,
「本來是想給你看這個。」
體檢報告。
「前天結盟的時候說好的,您過目。」姜綰沒抬頭,專心地對著晨光,眯著眼睛穿珠子。
顧懷宴翻開第一頁,挑剔的聲音響起,
「太瘦了,得多吃點。」
姜綰的手頓了頓。
他翻開第二頁,「有些貧血,去找醫生問清楚該怎麼治。」
姜綰摁住了他繼續往後翻的手,
「我是讓你知道我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病,不是讓你給我開藥呢,」
都是成年男女,他要她這個人,說白了不就是想上她?
姜綰翻開男人最看重的那項檢查,「你不應該在意這個檢查的結果麼?」
顧懷宴臉色如常,「我在意這個做什麼?」
姜綰有些驚訝。
不過顧懷宴如果本就是情場浪子,這種事情看淡些,倒也正常。
不過姜綰卻的確在意。
這是她一世難以過的坎。
前世她被姜白雪下過春藥,和亂七八糟的人關在了一起,她拼了命維持清白,卻還是被顧知遇嫌髒。
後來還被小姑子傳上了梅毒,被身邊人的人咒罵。
不過現在想想,兩世都沒被顧知遇碰到身子,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哦,對了,」顧懷宴把這一頁翻回來,鋼筆落下,
「這樣正好,這個月飛一趟港島,把HPV疫苗打了。」
姜綰的眼底划過一絲灼熱。
宮頸癌疫苗,能很好地保護還沒有性|生活的女人。
這時候還不夠普遍,需要去港島打。
前世她了解到這個疫苗的時候,北城隨便一家診所就能打。
三針一共兩萬來塊錢,她無數次動心,又無數次被顧知遇嘲笑:
【惦記什麼呢?你每天上班那麼辛苦,晚上也不用性|生活,花這錢不是浪費麼?】
的確,她上輩子老處女,的確也不需要這種疫苗的保護。
「想什麼呢?」顧懷宴很少見到能跟他說話都走神的人,伸出鋼筆敲了敲她的指尖,
「還有,去找睡眠科的醫生,能做的檢查全都做一遍,然後把報告拿給我。」
姜綰心中的暖流緩緩滾動著,她抽了抽鼻尖,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小叔叔,」姜綰的眼眶有些快要泛濫的傾向,不是委屈,是感動,她一邊後退,一邊說,
「謝謝您,29天之後見。」
說完,姜綰便逃似地離開了。
*
她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里,躲在姜家銷聲匿跡。
姜綰過得像是個隱士,姜白雪卻越發活躍了起來。
她當上了北城靈犀舞蹈團的領舞,在不少大場合上一舞蹁躚。
姜爸爸是個好大喜功的人,雖然對姜白雪給姜綰戴綠帽子的事情很不滿,但是姜白雪這樣爭氣,他也對她多了不少笑臉。
姜氏集團大廈的外牆GG牌上,滾動播放著的全是姜白雪的舞蹈畫面。
絕世舞姬……
顧懷宴路過,嘴角划過一絲不屑。
這天下午,高爾夫球場裡,顧懷宴竟然主動站在了姜爸爸身邊。
姜爸爸是球場裡唯一一個拿高爾夫球當桌球打的人,顧懷宴是個挑剔的人,骨子裡倨傲得很,第一次,他主動跟姜爸爸搭話,
「姜總,許久不見。」
「啊!」姜爸爸最喜歡顧懷宴這種出口成章的文化人,他受寵若驚,支支吾吾,半晌,回了他一句,
「懷民亦未寢啊?」
懷民?
下午三點?
顧懷宴壓抑住心中的嫌棄,點頭,拱手,「姜總好文采。」
姜爸爸興奮得差點兒沒把高爾夫球砸顧懷宴腦袋上!
「哎,我也沒睡好,」
姜爸爸從「未寢」這件事情出發,很快就跟顧懷宴聊起了家常。
就在顧懷宴快要裝不下去的時候,姜爸爸說,
「不知道綰綰在你家受了啥刺激,你知道麼?那天晚上,我剛上床,要和媳婦兒肉靈結合……」
顧懷宴想跑。
「她就哐哐砸我房門啊!」
「撒潑打滾,非要跟媽媽一起睡!」
「哎,我都已經在客房裡孤枕難眠了好幾晚了!」
顧懷宴頷首,「簡直令人髮指,我一定要幫姜總解決這個問題,」
顧懷宴說,
「您把她叫過來,我好好教導她。」
「那我可要多謝顧老弟了!」
說著,姜總便撥通了姜綰的電話。
沒人接。
又給姜媽媽打電話過去,
「綰綰一早就跑出去了,你快點找人去找她!綰綰從來沒有不接電話過,我聯繫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