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她也知道那雙手的主人是誰。
畢竟此時在場的人中,除了君默,旁人都不可能做這種事!
可她剛要開口讓君默把她放下,就聽見君默說:「此前我坐了你床沿,今日也讓你坐坐我的床沿。」
「……」
她能說不想坐嗎?
而且他這寢殿裡又不是沒有椅子凳子,讓她坐哪不好,為什麼是床沿!
但君默速度快的出奇,她才剛那麼想完,人就已經被他拎到了床前。
還被他直接按坐在了床沿!
她下意識的就要起身,卻又聽得他說:「我病了這麼些年,床上又髒又臭,就不讓你躺上去休息了。」
「……」
他床上怎麼可能又髒又臭啊!
他肯定是為了讓她老老實實的坐著,故意那麼說的!
畢竟他都那麼說了,她要是還立刻起身了,就顯得她嫌他髒嫌他臭了似的……
剛好她這會兒又實在是太累了,接下來還要給鄔昔央施針,沒有多餘的精力跟他掰扯……
想著,她就略顯心累跟無語的抬頭去看君默,卻不想一抬頭就撞進了君默此時那雙盛滿了她倒影的眸子裡。
儘管倒影中她臉上的疤也一樣丑的駭人,可他眼睛好看啊!
平素她瞧著他那雙眼睛,就覺得他的雙眼有一種讓人想要沉溺其中的魔力了,此時他眼裡盛滿了她的臉,殺傷力更是驚人。
饒是她斷絕情愛的決心十分的堅定,此時這麼與他對視著,她也一時有些移不開眼。
直到她看見君默眼裡有了幾分笑意,才匆匆低下頭,隨口胡亂問了一句,「殿下跟永華公主感情可好?」
「你要替鄔昔央出頭?」
「也不算替他出頭,他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我有很大的責任,再加上他是溫語的心上人。」
「不是你的責任,是他自己無用,而且他根本配不上我表妹。」
「出身配不上?還是能力配不上?我還以為殿下是不在乎這些的人呢!」
「……」
君默眯了眯眼,直覺的認為她這是在暗示他,他們不般配。
可她跟鄔昔央哪裡能相提並論!
她比鄔昔央厲害多了!
那鄔昔央就是個多喝了點墨水,會畫點畫的廢物!
不然哪裡會把他自己弄到這副慘兮兮的樣子!
而他表妹因為從小身體就不好,給家裡人照顧的十分精細,要是嫁了這麼個廢物東西,以後准沒好日子過!
想到溫語,君默就道:「永華與我雖不算親近,卻也到底是公主,加之她從小就被我父皇故意縱容,行事有些過激,你得拿捏好分寸,不要在她手裡吃虧……」
故意縱容……
楚寧對那四個字有些在意,卻也沒想要多問。
而君默繼續道:「溫語眼下人在南風館外面。」
「呃,她跑南風館去做什麼?」脫口問完,楚寧才想到鄔昔央,便又改口問:「溫國公府的人就放任她等在南風館外面?」
「那丫頭跟你一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倔的很,她要真想做什麼事,溫國公府所有人一起上都未必拉得住。」
「嘖!殿下說溫語就說溫語,帶上我幹嘛,我可不……」
「你還不倔?你當年要嫁蘇映楓,楚家人全都在阻攔你,最後攔住了嗎?」
「咳,我是說我看起來一點也不柔弱……」
「你看看我這個病秧子,再看看你自己,然後再跟我重說一遍你柔弱不柔弱。」
「……」
楚寧因為那話抬起頭去看他。
這一次,她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雙眼,去打量起了他的身形身高。
然後她就發現。
這麼仰著頭看他,他高大的有些離譜,還莫名其妙的有些顯壯,完全不像個臥床十幾年了的病秧子。
而她的個子在女子中雖然算高的了,但要跟在男人中都高的少有對手的君默比,那確實怎麼看怎麼柔弱。
再加上她因為小時候中毒過深,用藥過多,怎麼吃都不會胖,還不能習武,就更是沒法兒比了!
所以她默默往邊上挪了挪,然後轉移了話題,「殿下站這許久了,該是累著了吧?快躺回床上休息!」
君默眼裡笑意瞬間更濃了幾分,然後很聽話的躺回了床上。
沒了擋在面前的一座大山,楚寧這才發現她夜幻師兄跟夜思夜想,還有葉竟顧清等人都不見了!
現在這偌大的寢殿裡,除去她跟君默,就剩一個還昏迷著的鄔昔央了。
她幾乎是立刻就從君默床上彈了起來,直接衝到鄔昔央邊上去席地坐下了。
君默因她那反應黑了黑臉。
她還真嫌棄他!
片刻都不想跟他單獨待一塊兒!
但也就那麼一瞬。
那一瞬的不爽過後,他就覺得她那舉動可愛的緊了。
而楚寧坐到鄔昔央邊上後,取了銀針出來,一邊往鄔昔央臉上的傷口周圍扎,一邊問:「殿下不打算讓人去告訴溫語,鄔昔央已經在你這裡了嗎?」
「不急,等他醒了再說。」
「殿下把溫語接來,他就能醒,我想在他們見面的時候確認一下要做到哪一步。」
「……」
君默沒再說話,打了個手勢,示意隱在暗處的無痕去把人接來。
然後他認真的看起了她往鄔昔央臉上扎針。
她施針時專注的眼神跟幼時為他處理傷口時一模一樣。
而她小時候也幫他縫過針。
用的是普通的繡花針。
縫的歪歪扭扭的。
痛的他差點沒哭死過去。
事後她抱著他哄了很久,還唱了歌給他聽。
說那是她母親唱來哄她入睡的,她想家人的時候就會一直在心裡不停的唱……
想來五年前她回家後,會對她的家人那麼好,是太過懷念小時候的幸福日子,也是因為在外那些年,家人是讓她撐過來的心靈支柱吧?
可她的家人卻沒有善待她!
想到她這些年在家人那裡受過的委屈,他就恨不得把楚家人都殺了!
偏偏他們再怎麼可惡,再怎麼該死,也是她的家人,他殺不得!
楚寧一口氣圍著鄔昔央臉上的傷扎完針,才驚覺房裡的溫度突然降了不少。
她還以為是葉竟領著人進來添了冰。
結果她環視了一圈,卻並沒有看見人。
然後她一看向君默,就是一愣。
此時的君默臉色冷的駭人不說,直勾勾盯著她的雙眼裡還蓄滿了懾人的殺意,整個人陰沉可怖的如同從地底下爬出來的索命閻羅,周身更是罩滿了森冷的氣息。
她立刻就想到了傳聞中的他。
而她這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樣的一面,不由的就有些困惑。
好端端的,他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又該怎麼才能讓他變回她熟悉的樣子?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有做,就只一直靜靜的跟直勾勾盯著她,卻並沒有在看她的他對視著。
直到他眼神突然恢復清明,立刻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問她,「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楚寧沖他笑了笑,「我沒有那麼膽小。」
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輕易是嚇不到的。
而且不知為何,她很篤定他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絕不會傷她。
所以她一絲一毫的害怕都沒有,有的只是對他是因為什麼突然變成了那樣的在意。
但那也不是她該去問的……
所以他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沉默的對視。
直到君默突然開口,「你前面給鄔昔央縫傷口時,夜幻都要整個人貼到你身上去了,後面你還想往他身上靠,你是打算跟蘇映楓和離後,跟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