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拔下頭上最長的一根簪子,循著鐵鏈聲去到主殿門前,卻遲遲不敢推開虛掩著的殿門。
直到裡面的鐵鏈聲離門越來越近!
直到一隻在月色映照下白到幾乎透明的手突然從門內伸了出來……
君雪蕊才咬牙舉起簪子用力一把推開殿門。
然而門開後,對上那張熟悉的臉,還有那張臉上狂喜興奮到已經扭曲的表情,她心猛地一顫,下意識的就後退了好幾步。
而門內那人死死盯著她的眼睛,語氣又驚又喜。
「蕊蕊!」
「為娘的好蕊蕊!」
「你沒有瞎啊!」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為娘剛剛還想著,你要是瞎了,為娘就弄瞎全宮的人為你報仇呢!」
「五年不見,為娘的小蕊蕊都出落得如此有韻味,如此像我了!瞧你這皮膚,白裡透紅,吹彈可破,花了不少心思保養吧?還有你這身段,阿臾豐滿,卻一點也不顯胖,看來皇上沒有騙我,他真的有一如既往的寵著你,愛護著你……」
說到這裡,那人抬腳就欲跨出殿門。
君雪蕊條件反射的就用雙手舉起簪子威脅道:「你別出來!不然我會殺了你!我已經不是十二歲時那個弱小無能的我了!」
那人臉上的表情一滯,動作也略微停頓了一瞬,但下一瞬她就毫不猶豫的跨出了殿門,「蕊蕊想殺我?蕊蕊你那麼善良,膽子也那么小,你怎麼可能想殺人呢?你肯定是知道為娘這五年過得生不如死,想來殺了為娘,讓為娘早點解脫吧?為娘好開心啊!為娘對你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你都還記掛著為……」
「你閉嘴!閉嘴!我才沒有記掛著你!我想殺你也不是想讓你解脫!而是恨透了你!我每時每刻都想著你能早點去死!連做夢都想!」
君雪蕊歇斯底里的大聲反駁完,舉著簪子就朝那人沖了過去。
誰想那人非但不躲,還在她們之間的距離拉近到一定程度後,伸手抓住她舉著簪子的雙手,把她用力抱進了懷裡。
下一瞬,簪子刺破皮肉的聲音就伴隨著那人的一聲輕吟響起。
緊接著就有溫熱的液體流到她手上。
瞬間君雪蕊整個人都僵住了。
偏偏那人還貼到她耳邊,用溫柔到有些可怕的聲音輕輕對她說:「蕊蕊你看,為娘可比你自己要了解你,你殺不了人的,為娘若是你,這種時候,不揮舞著簪子扎對方上百下,是不會停下來的!」
上百下……
君雪蕊腦子裡瞬間閃過了她的今放死後在她面前被人一刀一刀砍碎的場景,殺心頓時升起,骨子裡那股對眼前人的懼怕也蕩然無存了,她用力拔出簪子,就朝著那人心口刺了過去,「你了解的是五年前的我!現在的我都已經不知道殺過多少人了!我只是還沒有你瘋罷了!」
話落,她手裡的簪子已經刺入了那人心口。
只不過在那一瞬間,她後頸一痛失去了意識。
一個人接住了她。
同時還有一人扶住了她母妃----夜流歡。
「德妃娘娘,皇上是送永華公主來您這反省思過的,而不是讓她來與您母女相殘的,還請德妃娘娘控制一下自己,不要逼永華公主太過。」
「只要您不逼迫永華公主,永華公主就對您下不了手。」
「而且無論您如何逼迫永華公主,有奴婢等在,您都死不了,所以還請德妃娘娘您安分些,別給奴婢們添麻煩。」
那扶著夜流歡的侍女語氣十分恭敬,卻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夜流歡不掙扎,也不說話,就只死死盯著被人一個手刀劈暈了過去的君雪蕊。
而後那兩個侍女將她們母女倆送入殿內,仔細的幫夜流歡處理了傷口,就雙雙退了下去。
君雪蕊醒來時,已經是清晨了。
一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與她有七八分相像的臉,她下意識的就想逃。
可她一動就發現她被綁住了。
低頭一看,她被人用粗鐵鏈牢牢綁在了軟榻上。
那三年間她也被這般綁起來過,瞬間她就驚恐萬分的掙扎了起來。
夜流歡就那麼看著她做無謂的掙扎,等她累了,安靜下來了,才撫摸著她的臉頰說:「蕊蕊你不乖,為娘都說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除了為娘給你選的駙馬外,任何人都別想染指你了,你竟然還敢帶著一身與男人歡好過的痕跡來見為娘,你說……為娘該怎麼懲罰你好呢?」
君雪蕊恨恨瞪著她,不想浪費口水與她說話。
她剛剛掙扎的時候,已經趁機打量了殿內的情況。
這殿內除去一張床,一張軟榻外,就只餘下一面屏風了。
但這殿內十分整潔。
可見父皇雖然用永久禁足的名頭把她母妃跟條狗似的拴在了這殿內,卻也給了她母妃該有的體面。
而她母妃身邊的人早就一個也不剩了,昨晚打暈她的,肯定是父皇的人。
那意味著父皇的人不會由著她們母女自相殘殺。
那麼母妃也殺不了她。
她只消咬牙忍到父皇的人放她出去。
然而下一瞬,一股熟悉的癢意就從她後背蔓延開來,瞬間就讓她臉色大變。
「你對我下毒了?你手裡竟然還有……」
「噓!」
沒等君雪蕊把話問完,夜流歡就用力捂住了君雪蕊嘴巴,「蕊蕊你實在太不乖了,明明為娘都把你身邊那個膽敢肖想自己主子的卑賤侍衛給殺了,也用藥使你永遠無法生育了,你竟然還是這麼喜歡男人,男人有什麼好的?你肯定是生病了,還病的不輕,為娘得好好的給你治一治……」
之後夜流歡還說了些什麼,君雪蕊已經聽不進去了。
那股快速蔓延到了她全身的奇癢已經快要把她逼瘋了,她用盡了全力掙扎扭動也沒有緩解半分。
一直到她精疲力盡,在那永無止盡一般的癢意中昏死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慶和殿後殿,君慕沉等人看著君默等了一宿,君默也始終沒有醒。
後殿外面那幫子人也都跟著等了一宿。
楚寧已經從最開始的站在角落裡,變成了坐在角落裡。
凌晨的時候,君默超過了她預估的時間還沒醒,她就已經猜到君默很有可能早醒了,只是在裝睡,所以她什麼也沒做,就靜靜坐邊上陪著。
反正她早就已經熬夜熬習慣了。
陪這些個養尊處優了一輩子的人熬個一宿,一點壓力都沒有。
但這個時候已經過了上早朝的時間。
君慕沉終於有些等不住了,「楚寧……」
他一開口,太后跟皇后,還有殿內的元公公顧清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了楚寧。
連帶著那趴在軟榻邊沿睡了半宿的君染都立刻抬起頭,睡眼惺忪的看向了楚寧。
楚寧便走過去站到君染邊上,然後從針盒裡取出了一枚銀針,不急不緩的說道:「太子殿下的氣色已經恢復的很好了,會現在都還沒有醒來,應該是昨天的毒發給他的身體造成了太大的負擔,皇上若是著急,臣婦這就給太子殿下紮上幾針,讓太子殿下快些醒過來。」
話落,她就看見君默那比女人都還要長的睫毛狠狠顫動了兩下。
君慕沉也看見了。
他心下瞬間就瞭然了。
暗暗磨了磨牙,壓著聲音道:「扎吧!扎用力一點!太子從小就皮糙肉厚,不怕痛!輕了他怕是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