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北霄耿直的沒有任何猶豫就建議的態度令皇帝更加滿意。
他之所以信任雲北霄,當然不止是因為雲北霄和麗妃過分相似的面容,更重要的是,雲北霄對他足夠忠心,也足夠耿直。
任何時候都會毫不避諱的給他建議。
不像朝中那些大臣,各個身後都有家族,有利益糾葛,做起事來畏首畏尾,甚至還互相包庇。
自從有了雲北霄,有了東廠,他這個皇帝做的都輕鬆了不少。
「雲愛卿所言極是,來人,傳幾位皇子。」
雲北霄悄然站起來,拱手道:「那微臣便告辭了。」
皇帝也沒留他,只是笑言,「常樂當真那般好,讓你這般惦記?」
雲北霄垂眸道:「微臣身有殘缺,難得有人不嫌棄微臣,微臣對她自是也多疼惜幾分的,只可惜微臣不能給她一個名分,是微臣對不住她。」
他說著,微微仰頭,悽然一笑,「只希望來世,微臣能做個健全的人,能有能力給她一個名分。」
說著就連忙低頭,歉然道:「陛下恕罪,微臣失言了。」
皇帝恍惚的看著他。
眼前的紫衣緩緩變成了紅衣,又變成了鵝黃,那張臉也逐漸變成了麗妃的模樣。
她笑盈盈的看著自己,說:「若陛下不是陛下,臣妾也不是麗妃,那該多好啊,我們可以過著普通夫妻的生活,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陛下,微臣告退。」
看著離開的雲北霄,皇帝猛然回神,心下忽然一陣痛楚。
麗妃最喜歡的便是紅衣。
那樣鮮活恣意,令他著迷。
而她所求,也不過是和他和和美美過著普通夫妻的生活。
可自從她入了宮,便再也沒穿過紅衣。
他知道,在宮裡除了正宮皇后,沒人有資格穿紅衣。
而他,給不了她正宮的位置。
皇帝出神良久,一直到大太監來報。
「陛下,四位皇子到了。」
皇帝這才晃了晃腦袋,暫時擯棄了那個令他每每想起來都無比痛心的女人。
「要是大皇子還活著就好了。」
大太監沒有說話。
他知道陛下說的並不是如今的大皇子,而是八歲就夭折了的那位。
那位才三歲,麗妃就沒了,陛下思念麗妃,怕看到他就想起麗妃,整整五年都對那位避之不見,以至於宮人都以為皇帝不喜那位,對那位也不怎麼上心。
等再見時,就只看到了他的屍體。
皇帝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個人在御書房呆了三天,直接對外封存了那位的所有信息,剩下的皇子重新排序。
原先的二皇子成了如今的大皇子。
那位據說三歲的時候就能吟詩,若是麗妃娘娘還在,依著陛下對她的疼寵,怕也是個才華橫溢之人,說不定還會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只可惜,紅顏薄命,天妒英才。
幾位皇子陸續進御書房時,雲北霄已經出宮了。
他臉色陰沉,唇角卻勾起了一抹笑。
看皇帝今天的反應,他再鋪墊下去,定能如願給柔兒一個光明正大的婚禮。
柳煙柔不知道雲北霄為了能娶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她最近挺忙的。
鎮北王給她的那些鋪子要一個個接手,還要查看經營情況,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
今兒個剛回來,就碰上個意想不到的人。
看著擋在前面的馬車,柳煙柔眸子微眯。
尋巧道:「是大皇子。」
同時,大皇子跟前的護衛也上前了,「常樂縣主,我們主子有請。」
柳煙柔沒有過去的打算。
「抱歉,今兒個時辰已經不早了,我需要儘快回去,你們主子找我,請下次趕早。」
話落,車夫就直接揮了馬鞭。
可下一刻,一支長劍卻插在了馬兒前蹄不遠處。
馬兒驚得嘶鳴,車夫也急急忙忙穩住了馬車。
自從上次驚馬的事情發生後,柳煙柔的車夫就換成了東廠的暗衛,經驗非常豐富,可以應對任何驚馬的情況。
柳煙柔掀開車簾,冷冷看向前面。
「閣下什麼意思!」
大皇子也掀開車簾冷笑,「常樂縣主,別來無恙。」
一段時間沒見,大皇子聲音都變得比以前陰柔了。
柳煙柔眼底上過冷意,卻立馬換了一副笑臉。
「原來是大皇子殿下,常樂見過殿下,殿下今兒個找常樂是有什麼事嗎?」
話音稍頓,就一臉惋惜道:
「上次多虧了殿下相救,才能讓常樂倖免於難,卻不想事後殿下卻出了那樣的事情,這麼多天過去了,殿下的身體是養好了嗎?」
當真是句句戳心。
大皇子臉色陰沉,死死盯著柳煙柔的方向。
「柳煙柔,你找死!」
柳煙柔像是被嚇到了一般,連忙掀開車簾下車行禮。
「大皇子殿下恕罪,臣婦只是關心大皇子殿下,沒有其他的意思。」
這會兒正值傍晚,街上人還是挺多的,聽到柳煙柔這話,全都駐足往大皇子馬車的方向看去,小聲議論。
「是大皇子啊,聽說大皇子廢了。」
「真可憐,堂堂皇子,卻成了個太監。」
「是啊,要是我怕是都沒臉活了。」
「好歹是皇子,日後也不愁吃穿,有什麼活不下去的。」
「就是,皇家那麼多皇子,也不指望他傳宗接代。」
……
一聲聲唏噓,或可憐或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
大皇子臉色更加陰沉,咬牙切齒。
「常樂縣主,本殿下只是找你有事要說而已。」
這賤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讓這麼多賤民看他的笑話。
總有一天,定要讓著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煙柔道:「殿下恕罪,今兒個時辰不早了,臣婦得早些回去才行,不然臣婦夫君會擔心的,殿下若有事,不若明兒個再來?」
「你找死!」大皇子怒吼。
這一吼,聲音更顯尖利。
四周議論聲更多。
「聽到了沒,聲音都變尖利了,想來傳言是真的,大皇子真的廢了。」
「可憐啊,堂堂皇子竟成了個太監,還不如咱們這些普通人活的有意思。」
「這麼晚了,大皇子找常樂縣主什麼事?」
「你們沒聽說嗎?據說是大皇子心悅常樂縣主,只是之前他是皇子,常樂縣主是二嫁,兩人不般配,等他廢了,常樂縣主又已經說親,這才錯過了。」
「我瞧著常樂縣主似乎不喜歡大皇子。」
「肯定不喜歡啊,誰能喜歡個太監。」
……
四周的聲音太大了,大皇子府的護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生怕他一時衝動,讓人抓住了把柄,小聲勸道:
「殿下息怒,人群中似乎有人故意扇風點火,殿下切莫中計。」
大皇子回神,往人群中掃了一眼,稍稍冷靜了一些,道:
「常樂縣主誤會了,本殿下偶然遇到縣主,只是想請縣主喝杯茶,說點兒事情而已。」
「臣婦已經成親,實在不方便同別的男子喝茶,還請殿下恕罪。」
她說完,就優雅的福了一禮,轉身上馬車示意尋巧離開。
這麼多圍觀的人,大皇子也不敢做什麼,冷著臉看著柳煙柔離開。
待她一走,剛才在人群中起鬨的人立馬散去。
同時,臨街一家酒樓的二樓雅間內,做男子打扮的嘉慶唇角勾起抹冷笑,吩咐道:
「大皇子對柳煙柔一片痴情,當街攔她馬車,只為見她一面,將這消息散開吧,本公主要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對柳煙柔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