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興章好半天才消化了剛才聽到的話。
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雲北霄，心下驚濤駭浪。
若雲北霄不是真太監，那事情只會更複雜。
他哪怕不在朝為官也知道，雲北霄之所以這般得皇上寵信，其中最關鍵的一個原因就是他是太監。
可一旦皇帝知道他不是，後果會如何？
就算皇帝不殺他，滿朝文武也會拼命彈劾，逼得皇上要了他的命！
可自己現在知道了他的秘密，蘇家就等於是上了他的賊船。
蘇興章心跳如擂鼓，腦海里一時間各種念頭閃過。
很快就又冷靜下來。
他壓下心中翻湧的思緒，問道：「我能問督公幾個問題嗎？」
「你問。」
雲北霄淡笑，指了指旁邊的位置，「你可以坐著問，你是柔兒二哥，日後也會是本督二哥，一家人無需客氣。」
蘇興章嘴角抽了抽，卻依然跪在地上，只是不似之前那般緊張忐忑的匍匐在地了。
他直勾勾的看著雲北霄，神色認真，問道：
「你能給我妹妹未來嗎？」
雲北霄怔了下，神色凝重了幾分，道：「本督已經在做準備，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是督公府的女主人。」
「你的意思是……」蘇興章心下驚疑。
「八抬大轎，名門正娶。」
雲北霄說道，自然也看出了蘇興章的懷疑，並不在意。
「本督現在說再多都沒用，二哥可以給本督半年時間，半年後必將登門求親，到時候還要請二哥多多幫忙美言幾句。」
蘇興章看著雲北霄，這一刻，竟然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可督公府怎麼可能會有女主人？！
不管真實情況是怎麼樣的，他明面上畢竟是太監，若他娶妻，旁人不會懷疑？皇帝不會懷疑？
他真的能為了妹妹冒這樣的風險？
「你……」
蘇興章幾次張嘴想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最終又都咽了回去。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他是東廠督公！
他瞧上了妹妹，自己說不同意，他就能放手嗎？
而且他能給出這樣的承諾，他就該知足的。
最少目前來看，他不是玩玩的。
若他真能成功，妹妹日後就是督公府女主人，嫁了個太監的名聲可能不是很好聽，可最少有了權勢，再也不敢有人隨便欺負她。
而且，他哪有資格不同意。
蘇興章壓下心頭苦澀，說道：「希望督公說到做到。」
若做不到也沒關係。
若真有那麼一天，他會拼盡所有護著妹妹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平淡的生活。
只是看妹妹和雲北霄相處，她應該也是心悅雲北霄的吧。
只希望雲北霄的感情能長久一些。
蘇興章心下一嘆。
原本還想問雲北霄為什麼是柳煙柔，他們之間什麼時候有的感情，這份感情是真是假……可此刻也覺得不重要了。
他能給出『八抬大轎，名門正娶』的承諾，對柳煙柔來說已經很好了。
半響沒有再等到他的問話，雲北霄道：「二哥還有什麼問題？」
蘇興章搖了搖頭，道：「沒問題看，今日是我魯莽，日後……我會盡心盡力替督公辦事，只求督公能善待我妹妹。」
「本督不缺手下。」雲北霄輕笑了聲，道：「二哥快些起來吧，不然被令妹知道了，可要埋怨本督欺負二哥了。」
知道雲北霄是東廠督公後，蘇興章就有些不習慣他這熟絡的話語了，尤其是他一口一個二哥的叫他，更是讓他覺得背脊發涼。
他站了起來，可哪敢去坐下，只是低垂著頭道：「督公沒什麼吩咐的話，在下便告辭了。」
雲北霄點頭，「明兒個岳父岳母去督公府的事情，二哥記得幫忙周旋一下。」
蘇興章身子僵硬的點頭離開了。
出了門，他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劇烈的疼痛讓他苦笑了一聲。
都是真的。
「妹妹啊妹妹，你可真是給二哥了一個天大的驚嚇。」
「二弟，你在說什麼？什麼驚嚇？」
蘇興業剛從外面回來，看到蘇興章從對面雲北霄家出來，甚是疑惑，同時就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
「二弟你現在還在重傷，怎麼能出來，萬一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沒事的大哥，不會有人看到的。」蘇興章道。
那可是東廠督公，這附近恐怕早就被東廠清理過了，就算自己在門口站一天，也不會有任何消息傳出去。
「那也該小心一些的。」
蘇興業說著扶他往回走，又隨口問道：
「你剛才說什麼驚嚇？」
「只是有些被今兒個東廠門口的陣仗驚嚇到了。」
蘇興章不動聲色的說著，就連忙轉移了話題。
「對了大哥，你來京城這麼久，就沒有見過東廠督公嗎？」
「東廠督公那般人物，哪是咱們能見到的。」
蘇興業失說著就又道：「不過他之前幫過妹妹幾次，這次的事情也多虧了他，爹娘已經說好明兒個就會登門道謝。
這次東廠督公是真的替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剛才我又出去了一趟，東廠門口那邊的案子一直在審，已經連著審了好幾個了，要是能持續久一些就好了。」
「應該能持續挺久的。」
蘇興章道，心下也有些感嘆，之前不知道雲北霄就是東廠督公，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知道了，再仔細回想，方才意識到這是多大的一盤棋。
雲北霄當真了得。
如此人物，卻被世人以為是個太監。
若他真的能瞞一輩子也便罷了，若不能……觀他今兒個所為，怕是也已經在提前布局，為他身份暴露做準備了。
到時候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到那時，雲北霄若真心悅妹妹，要娶妹妹的話，蘇家也將會在風暴中心。
光是想著，蘇興章心下就一陣激盪。
是風險，也是機遇。
蘇興章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眼底閃過一滅亮光。
「希望吧。」
蘇興業沒有發現蘇興章異樣，他感慨了一句，就又問道：「你剛才去對面，有沒有見到雲北霄？」
說著不等蘇興章說話，就憤憤道：
「虧我之前還覺得那小子挺靠譜，想著妹妹若真的心悅他，倒也還算般配，可今兒個這事讓我看清了他的為人，這般沒有擔當，一有事就躲起來的人，怎麼能配得上妹妹！
二弟，你的話妹妹一向會聽，你這兩天在家一定要好好勸勸她，這樣的人還是早些遠離為好！
哼！白瞎了那副好皮囊，妹妹肯定也是被他那副皮囊給騙了！」
蘇興業越說越氣，只恨不得現在就去對面揪出雲北霄狠揍一頓。
蘇興章聽的嘴角抽搐，同時腦子轉的飛快的道：「大哥誤會了，我剛才就是為此事過去的。」
「他怎麼說？」
蘇興業問道，語氣依然不好，「是說他家中爹娘出事，還是說他手底下產業出了問題被絆住了腳？」
見蘇興章嘴角抽搐，蘇興業又憤憤道：「難不成說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