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可真狠啊

  柳煙柔一時沒反應過來,本就疑惑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疑惑了,下意識重複道:

  「死的是柳夫人的奶娘?」

  「嗯。」

  「這奶娘三年前就死了?」

  雲北霄知道她在疑惑什麼,點頭解釋道:

  「對外說的是一個普通的雜役婦人,年齡太大正常老死,本督的人特意去查,才知道對方身份不簡單,是自小看顧柳夫人長大的奶娘,可事實上,柳夫人的奶娘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當時還傳出柳夫人感念其自小看顧的恩情,特意為她吃素七天,穿了七天素衣,那會兒聽說了這事的人無不感嘆一聲主僕情深,就連皇后也誇她仁善厚德,風光了好一陣子。」

  雲北霄深深看了眼柳煙柔,道:「這件事發生在你回來之前不久,你應該也聽說過。」

  柳煙柔點頭,事實上,她回京城時柳夫人還穿著素衣,甚至還以此為藉口說是心中傷懷,不方便給她辦認親宴,要往後拖延幾個月再辦。

  還是柳相和幾位公子堅持,最終那認親宴才辦了的。

  當時柳相說既然柳夫人不方便,就將認親宴交給長媳去辦,可柳夫人卻說怕長媳辦不好,出了差錯,她自己撐著悲傷給辦了。

  可轉頭就交給身邊嬤嬤去張羅。

  當時的認親宴差點兒鬧了笑話,事後柳相追責,她說是心情不佳怕誤了事所以只是指揮,全程由身邊嬤嬤操辦,把責任推了個乾乾淨淨。

  她那會兒剛回柳家,還因此自責了好久,覺得自己回來的不是時候,趕上被柳夫人視作親人的奶娘過世,還要強撐著給她辦認親宴,一悲一喜,著實難為了她。

  可現在想來……

  若柳夫人奶娘當初只是假死,又怎麼可能心情不佳。

  她就只是純粹地不歡迎她回柳家,不想她的認親宴太順當,想讓她出醜而已。

  柳煙柔壓下心頭冷意,皺眉看向雲北霄,「督公的意思是……柳夫人奶娘當年假死和我有關?」

  督公不是個會無的放矢的人,他這會兒將兩件事放在一起說,說明這兩件事中一定有關聯。

  雲北霄點頭,又搖頭,道:「還沒有證據。」

  柳煙柔卻已經信了。

  若柳夫人奶娘當時是真的死了的話,可能還真的就只是湊巧在她回京城之前過世了。

  可問題是,柳夫人奶娘當時根本沒死,柳夫人卻對外說她死了。

  又剛好是她回來前。

  為什麼要恰好在那時候假死離開?

  這裡面怎麼可能沒有蹊蹺。

  還有這次,那位奶娘早不死晚不死,柳夫人剛去莊子上,她當天就死了,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人是怎麼死的?」

  柳煙柔說話間起身去洗漱,她決定和督公親自去看一看。

  雲北霄跟上,說道:「對外的說法是正常老死,具體的本督的人還在查。」

  「能以此為突破口嗎?」

  柳煙柔一邊漱口一邊問道,有些口齒不清。

  話問出口,她就失笑地搖頭。

  哪怕是真的死得蹊蹺,沒有家人沒有苦主的情況下,誰會為她申冤。

  況且,對方本就是柳家莊子上的一個賣身為奴的下人,就是真的被主家打死了,主家一句手腳不乾淨,也能摘得乾乾淨淨。

  下人,命賤如草芥,誰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若不是督公正好在盯著柳夫人,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名老婦的死。

  雲北霄看出柳煙柔已經想明白這不可能是個突破口,卻還是解釋道:

  「雖然不能以那老婦的死作為突破口,但已經查到了那名老婦的身份,也算是有所收穫,最重要的是,那名老婦如今還有兒子兒媳孫子在世。」

  柳煙柔扭頭看他。

  雲北霄道:「她兒子是袁盛,兒媳是昔萍,都在柳夫人身邊做事,兒子袁盛前腳剛去了青州,兒媳昔萍跟著柳夫人一起去的莊子上,去時還帶著老婦同樣在柳家做事的孫子。」

  柳煙柔正在洗臉,驚得倒吸了口涼氣,臉上水漬順著臉頰滑落,滴了不少在衣襟上。

  雲北霄瞧了,默默拿了帕子替她擦了臉,接著道:

  「那老婦毀容,昔萍和她兒子都沒認出來,而且他們也都以為老婦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柳煙柔接了帕子,又自己簡單擦了下,不由喃喃。

  「可真狠啊。」

  那可是自小看著她長大的奶娘。

  雖然還沒有證據,可光是從雲北霄所說種種,她已經猜出事情大概。

  三年前就對外說已死,卻毀了容貌一直好好地在莊子上,而柳夫人今兒個忽然帶著昔萍和昔萍的兒子一起過去……

  肯定是說了什麼,才導致了老婦的死。

  再大膽一些猜測,為什麼要帶著往日裡並不在柳夫人身邊伺候的昔萍的兒子?會不會就是為了威脅老婦去死。

  而柳夫人為何一定要這老婦死?

  和自己又有什麼關聯?

  柳煙柔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看向了雲北霄,道:

  「柳青允和我們都在查柳清婉的身世……那老婦知道柳清婉的身世,甚至可能是當時的經手人,所以她必須死。」

  「可真狠啊!」

  柳煙柔又喃喃了一句,心下逐漸平靜,看向雲北霄道:

  「先用過早飯再過去吧。」

  是不是如她猜測那般,要去了之後才有結論。

  不過那老婦已死,暗中有東廠的人在查,她和督公早晚過去都沒甚區別。

  雲北霄點頭。

  尋巧等人端了早膳過來。

  兩人相對而坐,用過早飯就一起前往柳夫人的莊子。

  「麓山?」

  看著沿途熟悉的景色,柳煙柔疑惑地看向雲北霄。

  雲北霄點頭,道:「麓山書院是天下讀書人嚮往之地,故而整個麓山都建了無數別莊,京城但凡有名望的家族都在麓山有別莊,大多時候都是各族中在麓山求學的子嗣居住。

  柳家在這邊有兩個別莊,一是柳夫人的陪嫁,一是柳家原本所有,柳家除了柳大公子在麓山書院讀過書以外,就再無其他人,兩個別莊如今都空著。

  本督在這也有一座,今晚可宿在此。」

  原本,他是有兩座的,為了遠遠地將那個向文昌打發了,就暫時給向文昌和蘇興章住了。

  不過這些他並沒和柳煙柔說的打算。

  柳煙柔沒有拒絕。

  麓山距離京城不遠,一來一回等回去就半夜了,倒不如在麓山宿下。

  兩人直接去了雲北霄的別莊。

  很快,就有東廠的人過來稟報查出的結果。

  和柳煙柔猜測的幾乎一樣,那老婦並非柳夫人所殺,而是夜裡自己上吊死的。

  「柳夫人具體和那老婦說了什麼,我們的人當時離得遠,因著並未懷疑那老婦,所以一無所知,不過那老婦死後,我們在她的房間裡找到了一個襁褓。」

  襁褓展露在柳煙柔和雲北霄面前。

  襁褓是上好的綢緞,上面繡了嬰孩襁褓肚兜上常見的五毒,不起眼的角落裡則繡了個『石』字。

  顯然是姓氏。

  襁褓中還有一個紅肚兜,肚兜上同樣繡著五毒,角落裡則繡了三個字——石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