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北霄靜靜地看著她片刻，沒有說話。
柳煙柔卻已經明白了。
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簡單。
看著她逐漸暗淡的神色，雲北霄輕嘆了聲，上前輕輕地將她鬢間碎發撫到耳後，聲音溫柔道：
「這件事交給本督來做，你無需露面。」
「可是……」
柳煙柔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雲北霄打斷。
「這件事，不管你占據多大的道理，但只要是你和蘇家的任何人來做，都不會有任何效果，甚至還會招來一身腥。」
「若你來做，狀告親生母親，世人一個孝字就能壓垮你。
若蘇家來做，哪怕蘇家占理，在你剛成為縣主的節骨眼上，柳家只要一句蘇家攀附，都不需要證據，就能讓世人對蘇家指指點點。
反倒是柳家讓畿縣縣令對蘇家出手之事無人提及。」
他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想替蘇家討回個公道，想讓柳夫人知道招惹蘇家的代價。
可這件事誰都可以做，唯獨她不行。
哪怕她和柳家已經鬧得不可開交，所有人都知道柳家薄待了她。
可只要她替蘇家討回公道，將柳夫人告上公堂，旁人的關注點都不會是柳家做了什麼，而是她將親生母親告上公堂。
到時候會有無數針對她的流言蜚語。
這些他都能替她擺平，可以讓人不敢多說她一個字，可旁人看她的眼神，她卻是無法控制的。
而那些眼神，她也不一定承受得住。
他的丫頭，他不希望她有絲毫的不開心。
柳煙柔自然明白這點。
她想說不在意，可想到蘇家，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她可以不在意，但她絕不會讓蘇家爹娘和哥哥弟弟們背負罵名。
只是心裡多少有些不甘，雙拳緊握，道：「我不想就這麼放過她？」
「丫頭不想，那便不放過，放心，這件事交給本督就好。」
雲北霄輕笑了聲，道：「堂堂相府當家主母，打壓欺辱普通商戶，將人直接關進牢里，那些言官們知道了，定是要參柳相的，況且柳家如今正值落難時候，多的是人想踩一腳。
丫頭，這事不用你出面，也能讓柳家和柳夫人得到教訓。
只是，柳家畢竟盤踞京城多年，勢力錯綜複雜，不是謀逆叛國的大罪，輕易動搖不了根本。」
「如此就足夠了。」
柳煙柔眸子微眯，冷笑道：「對柳家沒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但對柳夫人來說，未必！」
柳相那樣冷心冷情的人，絕不會容得了一個頻繁給柳家帶來麻煩的當家主母。
柳清婉的事情，外加這次的事情，足以讓柳夫人失去柳家當家主母的位置。
「謝謝督公。」
柳煙柔抬眸，朝雲北霄笑的明媚。
「今天的事情若不是督公，不會這般順利。」
雲北霄低低的笑了聲，順勢將她抱進懷裡，道：「丫頭要謝，不妨來點實質的。」
柳煙柔哪能不懂他在說什麼，無奈的嗔了他一眼。
想到他的身體，到底是有些擔心，問道：「督公的身體，真的沒有其他法子解決嗎？」
「有。」
雲北霄答的堅定。
對上柳煙柔略有些急切想知道解決法子的眸子，低笑了聲，在她耳畔道：
「丫頭就是最好的解決良藥。」
「……」
柳煙柔耳尖通紅，下意識的一胳膊肘就要捅過去，可想到他身上的傷，連忙又停下，沒好氣地看著他。
「督公真是越發的沒個正型了。」
「是嗎？那怎麼才是有個正型。」
雲北霄眸色逐漸暗沉，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丫頭既然知道了，本督也便不瞞丫頭，本督這身體只有丫頭能救，丫頭瞧在本督還算遵守承諾盡心盡力做丫頭靠山的份上，可否多心疼心疼本督。」
他說得可憐，手卻早已經不老實了。
柳煙柔連忙制止，「別鬧，爹娘和哥哥們就在隔壁。」
「丫頭放心，本督知道分寸的。」
他還要在蘇家父母兄長們跟前留下好印象，又怎麼會在這時候動她。
只是這般忍著實在有些難受。
又貪戀地抱了她一會兒，去圓桌前坐下，倒杯茶壓制體內翻騰的慾念。
蘇家今兒個經歷了牢獄之災，簡單梳洗用過飯後，柳煙柔也沒有多打擾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了。
蘇母倒是還有無數的話想拉著柳煙柔說，可想到女兒今兒個奔波一天定也累了，就也讓她回去歇下。
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眾人返回京城。
而同時，柳家這邊除了涉事的柳清婉還被關在大牢里以外，其他人也都被放了。
柳家畢竟是京城大族，族中勢力錯綜複雜，根本不可能因為丁點兒小事就真被下獄。
整件事最終在柳清婉陷害榮安縣主上定格，沒有再上升到謀害皇上的層面。
至於柳清婉則是再次被送去了渡安寺。
只是這一次，皇帝直接下令，「柳清婉永世不得回京，任何人不得探望。」
等同於讓柳清婉在渡安寺自生自滅。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落下帷幕，就連柳家也這般以為，卻不知，這只是個開胃菜，日後柳家的麻煩源源不斷。
更不知，柳家前腳被放，後腳就又被言官參了一本。
當然，這也都是後話了。
此刻。
城門外，柳夫人死死地抓著柳清婉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清婉放心，娘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一定！」
柳清婉也面如死灰，整個人仿佛都沒了生氣。
之前雖然也被送去渡安寺，可她並不絕望。
她經營多年，好友無數，就算柳家人不救她，她也還有五公主等一干好友。
可現在……
除了柳夫人，已經沒有人搭理她了。
她的哥哥弟弟好友們，無一人前來。
她已然被拋棄。
「母親，我還能回得來嗎？」
柳清婉雙目通紅，眼底是濃烈到實質的恨意。
「能的，母親會想辦法讓你回來的！」
柳夫人哭得哽咽，不住的承諾著，「還有你舅舅舅母，他們已經在趕來京城的路上了，你放心，他們不會不管你的。」
想到舅舅舅母，柳清婉的眼睛又亮了幾分。
「舅舅舅母進京了？他們真的會救我嗎？」
柳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短短几天就已經消瘦了一圈的臉，道：
「傻孩子，他們肯定會救你的，他們最疼你了，你放心，渡安寺那邊母親會想法子讓人去照顧你的，你只需安心的等待，母親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我等母親。」
柳清婉重重點頭，眼底再次迸射出希望。
舅舅舅母對她比親女兒還好，他們肯定不會不管她的。
這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微風吹動，露出馬車內的俏麗的模樣。
「柳煙柔！」柳清婉喃喃出聲，聲音里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