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雞,干煸兔。
一盤豬頭肉、一份紅燒大腸。
清炒空心菜,涼拌折耳根、水煮胖頭魚豆腐湯。
這就是今天晚上,雙河公社主任惠秉常,特意在家裡宴請羅旋,而擺下的酒席菜品了。
看樣子,
這位公社主任惠秉常,他為了讓自己吃好喝好,算得上是下了血本了。
要說以公社主任的收入來說,一隻雞、一隻兔子,倒也值不了幾個錢。
尤其是那個胖頭魚,
在這個時期根本就沒人愛吃它,都嫌胖頭魚頭大、身子小,渾身都沒多少肉。
但是要做一道干煸兔,所需要耗費的菜籽油,會很多。
而惠秉常身為一位公社主任,他其實也是吃定了口糧、吃定額油料供應的。
一個月,人均才3兩5的食用油定額。
要想做這麼一道菜的話,羅旋估計:至少得幹掉惠秉常2個月的油票了。
至於說,
自己才剛剛一進門,人家已經準備好了、這麼豐盛的一大桌子菜。
不用猜。
肯定是孫紫涵,事先給她二舅打了電話。
因此惠秉常這才提前下班,和他的愛人、兒女們一起,辛辛苦苦做出來了,這麼一桌豐盛的晚宴。
「來來來,羅旋同志,我代表我一家人、以及我外侄女紫涵,先敬你一杯!」
公社主任惠秉常,舉杯敬酒:「歡迎你來到我們家做客。
初次見面,咱家也拿不出像樣的飯菜來。還請羅旋同志,千萬不要嫌棄啊!來吧,幹了這一杯。」
羅旋拿起茶杯。
和惠秉常輕輕一碰,「領導啊,我不喝酒,所以我就以茶帶酒吧。」
惠秉常笑道:「這怎麼行呢?羅旋同志,你都是幹大事業的人了。
出門在外,菸酒開道。煙是忘憂散,抽菸才是男子漢!酒是糧**、越喝越年輕嘛!
酒是潤滑劑,可拉近我們的距離。來來來喝上一杯。」
羅旋正要推辭。
一旁的孫紫涵卻端起酒杯,遞到羅旋手中。
嬌笑道,「在這裡沒有領導。只有家人的團聚、朋友的聚會。在這充滿了喜慶的日子裡,怎麼能不用酒來助興呢?」
靠~
這個孫紫涵,說話和寫領導的講話稿似的,一套一套的!
什麼充滿喜慶的日子?
一不逢年,二不過節,三沒有誰要訂婚。
也沒有誰生了小孩兒、添丁進口,哪來的什麼充滿喜慶?
羅旋正在遲疑之間。★💔 ➅❾ᔕнù᙭.𝕔όⓜ ♙☮
「咕嚕」一聲。孫梓涵已經將她自己手中的那一杯酒,給一飲而盡。
「咯咯咯你看,我先干為敬了。」
孫紫涵笑道:「我一個姑娘家家的,我都已經把酒喝了。接下來,羅旋你就看著辦吧!」
激將法也用上了?
公社大院裡面的人。
他們勸酒、灌酒的本事,都是經過長期、艱苦卓絕的鍛鍊的。
他們的酒量都不錯,是經得起酒精考驗的。
「咕嚕——」
上首方的惠秉常,人家還站在那裡,高高端著酒杯等著自己呢!
羅旋也只好一飲而盡。
「好!爽快!」
「咕嚕——」
惠秉常也幹了杯中酒,笑呵呵的誇讚道:「羅旋同志,一看就氣質不凡、胸襟廣闊。
年紀輕輕的,就能代表一個公社出來談事情。以後羅旋同志呀,你一定前途廣大,比我強!」
孫紫涵嬌笑一聲,「那是!人家羅旋不但仕途一片光明,而且人家羅旋的桃花運,也旺得很呢!」
花花轎子眾人抬。
你顛一下,我顛一下,直到把坐轎子的人,搖晃著飄飄欲仙、找不著北。
那便算是成功了。
男人最愛什麼?
權力,美女。
別提錢!
在這會兒提到金錢的話,並不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
再說了,男人只要有了地位,有了權利,還愁沒有那個俗氣的東西?
因此孫梓涵在誇讚羅旋的時候,就只提及羅旋以後鐵會大權在握、美女在懷
這些恭維話,
若是擱在別人身上,恐怕就中了她的邪!
羅旋笑道:「我過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去偏遠地區,下鄉插隊了。
到時候滿目的蒼涼、滿心的悲傷。陪在我身邊的,除了我這一雙勤勞的手。
恐怕就是生產隊裡的老牛了。
哪來的什麼前程似錦?何來的什麼桃花運?
頂大也就是在想家的時候,爬到山頂上去,看看滿山的桃花開。藉以舒展自己,沉悶的心情而已」
「不會的,不會的。」
孫紫涵一張臉笑的,真如桃花朵朵開,「等到你去基層鍛鍊回來。你們公社、甚至是縣裡的領導,一定會重用、提拔你。」
「混的可以哦羅旋!」
「我先前還以為,你們公社的領導只是讓你來,負責籌備這個獸藥廠的項目。」
啥東西落到孫紫涵嘴裡,都能被她夸出花來,「沒成想啊,你們領導,居然還有心將你派基層,去掛職鍛鍊?」
說著孫紫涵舉起酒杯。
「來來來,祝羅旋你鍛鍊歸來,立馬就平步青雲、步步高升。」
孫梓涵舉杯:「來,我們喝了這一杯晉升酒!
祝我們的羅旋凱旋歸來之時,左手拿著印把子,右手抱著美人妻。
膝下環繞著10個8個的孩子還都是親生的那種咯咯咯」
在職場裡廝混久了,孫紫涵嘴裡敬酒的話,那是是一套一套的!
她用來下酒的祝酒詞,
不僅能夠說的冠冕堂皇、讓人心裡舒暢無比;
而且時不時的,孫紫涵還能說出來一些,帶點兒皇家專用顏色的笑話,以活躍酒場上的氣氛。
今天晚上這一頓飯吃下來。
羅旋在惠秉常、和孫梓涵的輪番轟炸之下,最終喝了整整一瓶綠豆大曲!
人均一瓶白酒落肚,酒桌上已經全然亂了方寸。
惠秉常的家屬,並沒有上桌來吃飯,以便給這三人,留下足夠插科打諢的空間。
在前世,
由於工作性質的關係,羅旋的酒量很大。
而這一次轉世為人,羅旋還是第一次這樣喝酒。
一斤白酒落肚。
羅旋還是感到自己的腦袋裡,開始有點發飄了。
自己這一具身體,雖然說素質非常的好。可畢竟這是第一次,往自家肚子裡,灌這麼多的糧**。
如今這一副軀體,顯然還有點不太適應、這種高強度的灌酒方式。
這個時期的純糧酒,雖然說喝醉了,第二天不頭痛。
可當時喝大了的話,還是有點讓人難受。
眼見羅旋已經喝的面紅耳赤、舌頭髮直。
惠秉常與孫紫涵二人,不露聲色的換了一個眼神。
於是,
先前絕口不提,關於聯合辦廠、所涉及到的具體事宜的孫梓涵。
開口道:「羅旋啊,現在時間也不算晚。要不你和我舅舅,現在來談一談,關於聯合創辦獸藥廠的事情?
先聽聽我舅舅這邊,有什麼條件和要求可以嗎?」
敢跟我提條件和要求?
等到他們把條件說出口了,到時候,要想對方再做出讓步的話。
難度就會變得更大。
所以羅旋搖搖頭:「我們領導時常教導我:人在情緒大起大落的時候,是不能做出重大決定的。
尤其是喝醉了酒之後。
要麼倒頭睡、要麼出去把妹。幹這些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做出任何決策」
「呃…聯合辦廠的事情,都是公家對公家。咱們雙河公社,和你們紅星公社,好歹也是兄弟單位嘛!」
孫紫涵搖晃著羅旋的手臂,
嗲聲嗲氣的開始撒嬌:「咱們都是公家人,怎麼可能坑害公家呢?
反正現在還早,回去恐怕你也睡不著吧?那要不,我們還是談談這個辦廠的事情?
聽聽我舅舅這邊,究竟有什麼條件和要求吧?」
孫紫涵此時,她其實也喝高了。
在酒桌上打拼了2年的她,先前還以為羅旋的酒量並不大,有個三兩半斤的。
應該也就把羅旋灌翻了。
只是她沒想到:羅旋幹了一斤白酒下去,竟然還沒有鑽桌子?
這就使得孫紫涵,也陪著羅旋喝大了
這個孫梓涵!
口口聲聲要讓她的舅舅、雙河公社的主任惠秉常,先提出條件和要求。
這事兒,
絕對不能依她!
羅旋繼續搖搖頭,「大領導,都是負責在最後一刻拍板的。
你舅舅是主任,而我只是一個跑腿的幹事。
所以呀,還是由我這隻小蝦米,先說說我們公社那邊的要求、和條件吧!」
羅旋說話之時,
惠秉常和張紫涵,又悄悄的互相遞了一個顏色。
二人心中齊齊暗想:眼前這個傢伙,到底是喝醉了、還是沒喝醉?
要說他沒醉吧?
看他那個臉紅脖子粗,虛汗直冒的樣子。感覺羅旋的頭腦,不大可能還保持著清醒。
但要說羅旋是非常冷靜的吧?
他剛才說的這些話,是沒什麼目的隨便說說?
還是他心裡,特別清楚談判的藝術?
嘶~年紀輕輕的!
羅旋怎麼可能,具備老狐狸的那種豐富經驗、和嫻熟的技巧?
還沒等孫紫涵她們兩個,做出一個正確的判斷,羅旋已經開口了。
「這一次聯合辦廠,我們公社可以出80%、甚至是100%的啟動資金。」
羅旋大著舌頭道:「場地由你們雙河公社提供。修建廠房的工程,也有你們公社一手操辦。」
「30名工人。這個招工名額,我們兩個公社各分一半。」
羅旋加重語氣:「但是廠里的管理人員、技術人員,還有保衛科的武裝人員。
這些幹部職工,必須由我們公社,派人過來全面掌控。這是一條不容商量的條款!
至於其它方面,咱們可以商議一點點、細節上的改動。」
聽完羅旋提出來的條件。
孫紫涵捂著胸口她這一次,是真的被羅旋,氣的心尖尖疼了。
哪邊都疼
惠秉常的臉頰,則忍不住一抽抽!
它涼的!
聯合辦廠,紅星公社願意出80%的資金,甚至是全額出資?
特莫的!
這不是對方仗著自家財大氣粗,欺負這邊是窮鬼,拿不出太多的錢來嗎?
但人窮志短。
對方所占的資金比例大,那就屬於紅星公社,是絕對控股。
關於這一方面,惠秉常捏捏鼻子也就忍了!
誰讓自己的公社窮、拿不出錢呢。
至於工廠里的職工,涉及到的招工名額,由兩個公社各自分配一半?
這一條,勉強也說得過去。
對方有生產技術,所以技術員由紅星公社出人,這一點倒是沒有什麼好爭議的。
可問題是:所有的管理幹部,全部由紅星公社那邊派人!
那雙河公社這邊,豈不就是淪為了純粹替別人打工的?
哪有半點話語權!
心中雖然氣惱不已,但惠秉常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多少不滿情緒。
準備採取「先易後難」策略的他。
開口問:「羅旋同志啊,我有一點不明白:這個保衛科的人員,為什麼要由紅星公社派過來?」
「為了避嫌啊。」
羅旋微微一笑,「如果由當地人,來組建保衛科的話,我的領導擔心他們愛廠如家。
和他們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聯手,都不把自己當外人、都來熱愛這個廠子的話。
那份愛實在是太過深沉了!這么小小的一家獸藥廠,恐怕承受不起」
我我,肝你個紅星公社領導的涼!
踏馬的這不是明擺了,紅星公社的那幫子人。
懷疑雙河公社的這些群眾,會「順」廠子裡的東西嘛!
侮辱啊
他們這是赤果果的在深度懷疑,廣大的雙河公社群眾會「順」廠里的財物啊。
不過
也是哈!
愛廠如家嘛。
攤上這種事情,生氣歸生氣。
但惠秉常心中,還是知道這是實情。
所以就算受此一辱,他心中也不得不贊同、紅星公社的那些同行。
他們的擔憂,確實是有道理的
別的不說,
自己家裡面,可是很多年沒買過墨水、信簽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