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王老師的堅持

  良種場裡,

  需要自己製作蒸餾水。【記住本站域名】

  這個蒸餾水,其實就是用來製作葡萄糖、生理鹽水,和稀釋進口種豬噴射物的最基本的原料。

  這良種場的鍋爐房裡,一個比後世煤氣罐,大不了多少的小鍋爐,正咕嚕嚕的散發著騰騰蒸氣。

  在鍋爐的頂部,有一根手指頭粗的橡膠軟管,將鍋爐裡面噴發出來的蒸汽,全部收集到橡膠軟管之中。

  然後在鍋爐的旁邊,有一個巨大的涼水池。

  橡膠軟管大部分,都浸泡在這個涼水池中,以冷卻管子裡面的水蒸氣。

  最後從橡膠軟管,緩緩滴落到玻璃瓶裡面的冷凝水,就是已經製作好的蒸餾水了。

  整個過程,

  都是在煤灰飛舞的環境中製作而成,很是原始而簡陋。

  「你來了?」

  滿身煤灰的班主任,正句僂著腰,在那裡往土鍋爐裡面添加煤炭。

  「來了。」

  羅旋澹澹回答:「領導叫我來,請問有何指示?」

  王老師添完煤炭,將手中鐵鍬放下。

  拍拍手道:「製作這個蒸餾水,其實工藝非常的簡單。我就想讓你來熟悉一下,製作這個東西的整個流程。

  比如說如何製作鹽水、製作葡萄糖水。」

  王老師聲音不急不徐、不快不慢,說話之時,充滿了那種高知分子的儒雅和自製。

  「當然了,就這種環境下,只能製作獸用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水。」

  王老師解釋道:「我看那些外國文獻,像醫用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水,他們需要在無菌車間裡面,進行生產。

  我們國家,也曾引進了一些無菌藥品生產車間。

  但是由於這幾年,人民群眾對醫療衛生的需求量很大,所以這些無菌車間的生產任務很重。

  因此,獸用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水這一塊兒,缺口就很大。」

  羅旋站在鍋爐房外面。

  這倒不是因為,自己嫌裡面煤灰太多,而是這一間狹**仄的鍋爐房裡。

  擺放有大水池、有鍋爐,還堆積著一大堆煤炭。

  地方實在是不夠寬敞,如果自己進去的話,王老師和自己,都很難轉的開身來。

  而本身燒鍋爐,就不是王老師分內的事情。

  這不,

  那個真正負責燒鍋爐的、滿臉都是一副「全天下人,都欠著他一筆錢沒還的」小老頭兒,

  正滿臉傲然的、站在鍋爐房外面,在那裡自顧自的抽著汗煙,根本就不進去幫忙。

  眼見此情此景,

  羅旋揣著明白裝湖塗,對著那位鍋爐工說道,「這位叔,這位大爺,你怎麼不進去,幫忙燒鍋爐啊?」

  自己說話說的很客氣。

  可沒成想,

  燒鍋爐這傢伙,天天與煙火打交道,他身上的火氣

  果然夠大!

  只見他『吧嗒』幾口旱菸,冷然開口道:「你算老幾啊?竟然敢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

  你們這些讀書、讀的多的,滿是花花腸子。哪有我們工人接機實誠?」

  「喏」

  小老頭用手中的旱菸杆,往鍋爐房裡一指,「年輕人,你是不是想落他這個下場?

  大爺我勸你一句,少跟著這些傢伙,學那些人上人的思想!

  現在是誰老大、誰老二?你們還敢在老子面前橫眉冷眼、頤氣指使的?

  我看吶,你們就是欠我這種工人街機,給你好好的上點牙皂!」

  羅旋冷哼一聲:「我祖上也三代討口子。老頭,別和我比出身。

  你要敢說你祖上,窮的吃野菜;我就敢說我爺爺,是靠啃泥巴摻雜著樹皮熬過來的。」

  眼看著鍋爐房外面,那一老一少,如同兩隻將毛炸起來的公雞。

  正在那裡大眼瞪小眼,準備開斗。

  「呀,對不起對不起!」

  王老師趕緊從鍋爐房裡,沖了出來,「刁同志,你也知道學生娃娃血氣方剛,也沒啥社會經驗,不會說話。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刁同志,你覺悟高、年紀大,就不和他這些後生娃娃計較了。」

  說著王老師伸手,趕緊把羅旋給拉了進去。

  鍋爐房外面的老頭兒,正在勐抽旱菸生悶氣:自己的出身好。

  可沒想到過來這個學生,人家的祖上,竟然比自己還要窮!

  在這個時期,

  關於自家祖上,到底是吃肉的、還是拿著個破碗,滿大街唱『蓮花落』的方面。

  在這種事情上,是沒人敢撒謊的。

  要不然的話,性質會很惡劣,後果會很嚴重。那叫欺騙群眾、對抗什麼什麼審查

  怎麼可能輕饒?

  進了鍋爐房。

  王老師取下他的眼鏡,掏出一塊乾淨的手絹,一邊擦。

  一邊問羅旋:「先前你站在鍋爐房外面的時候,我所說的話,你聽懂了我所說的意思嗎?」

  羅旋搖搖頭:「領導,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懂。

  可要是將它們合起來的話,我就理解不了了。請問您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王老師微微一笑:「不要叫我領導,我不過是一個需要重塑的教書匠不談這些了。

  不過,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是能聽得懂的。算了,世間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

  我也不勉強你了。

  好了,你先去忙吧!這裡的煤灰挺多的,別把你身上搞髒了。」

  羅旋心中對此不以為然:你對我的了解?

  加上開學那天,見了一次王老師;連同這一次,總共就見了他兩面。

  他了解自己什麼?

  就算和自己關係最為親密的,曾經很用心很深入、鑽研過自己的生理結構的拓海麗,連她都了解不了解羅旋。

  眼前這位王老師,他能知道些什麼?

  羅旋道了一聲別,然後轉身就準備走。

  身後傳來王老師的聲音:「我的愛人,也是來自於紅星公社。」

  看來這位王老師,是準備要解釋一下,他為什麼這麼了解羅旋了。

  可他的愛人,來自紅星公社又怎麼樣?

  紅星公社的人,多了去了!接近8萬來口人呢。

  公社裡面,能夠稍微了解自己一點點的人,也就是那幾十號。

  「我的愛人和陳曉端,有親戚關係。只不過這兩年,由於她那邊和我這邊的身份,都有點敏感,所以走動的少。」

  王老師解釋道:「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兩家人,就真正斷絕了往來。」

  陳曉端的親戚?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難怪眼前這位王老師,據說快要倒霉了。

  「其實建立一座寬敞明亮的、專門用於提取蒸餾水的,小型加工廠。

  上一些專業的設備儀器,還有一台標準的工業鍋爐,耗費的資金,也不是特別的多。」

  王老師說話,

  依舊還是那麼不急不徐的,「我相信以你的活動能量,是完全可以去找相關部門。

  撥款成立這麼一家,小型的加工廠的。

  這是有利於,我們江內市,所有生產的好事情。

  這對於降低飼養室里,養殖的牲畜發病率、提高它們的治癒率,是非常有現實意義的。」

  剛才那位王老師的話,

  其實羅旋早已經聽出來了,其中所包含的企圖。

  可這件事情,自己跑前跑後的、哪怕最終辦成了。

  可對自己來說,又有何意義呢?

  不要說找相關部門撥款,要是政策允許的話,就自個兒空間裡面的存款,都足夠開辦一家種小加工作坊了。

  可這個時候,誰想去當一個小作坊主,那和找死沒有兩樣

  既然私人不行、合資也不行。

  那就只能走計劃內的渠道,去相關部門申請立項、撥款了。

  如果這件事情,是在紅星公社地界上的話,應該很容易就能辦到:畢竟成立這麼一家有利可圖的小工廠。

  既能給紅星公社,解決一部分就業問題;還能給公社裡面,增加一筆財政收入。

  哪怕就是放在榮威縣。

  羅旋相信,自己也能取得足夠的支持,也能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將這個小工廠給建立起來。

  項目本來就不大,可能攏共就是幾萬塊錢的事情。

  這點錢,

  對紅星公社、榮威縣財政來說,並不是一筆多了不起的預算。

  大不了,自己還可以偷偷墊資嘛!等以後工廠取得了效益之後,再倒個手。

  將這筆投資,神不知鬼不覺的收回來就是了

  可問題是:自己憑什麼要那樣去做?

  除非能給我一個足夠的理由。

  否則的話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羅旋轉身就走:「我這個人天生膽小,做什麼喜歡順勢而為。根本就不會去想著什麼逆天改命。

  現在老師你讓我,去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又何苦來哉?」

  王老師身上,頗有一點得失看澹的氣質。

  聞言,

  只聽他微微一笑:「嗯,你的選擇,其實也沒有錯,我尊重你個人的意願。」

  遠遠的,

  傳來王老師的感慨:「可能還是因為我多讀了點書吧,總覺得自己有點兒什麼狗屁風骨。

  現在想來,可笑、可笑!

  但這件事情,我是不會放棄的。這分明就是一件利國利民的事情、是一件正確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放棄呢?」

  王老師他放棄不放棄?

  與自己無關。

  像他那樣的高知分子,自然有他的執著和堅守。

  自己可以尊重他的選擇,但這些事情,真的和自己沒有關係。

  羅旋迴到儲藏室。

  此時的張曉麗和周健二人,已經將那些種豬的液體分裝、儲存完畢。

  張曉麗一看見羅旋,這麼快就回來了,她臉上的神情明顯一松。

  而周健的臉上,則隱藏著有一絲失落:「羅旋同學,王老師沒跟你多說一會兒?老師這是不是,想重點培養你呀?」

  羅旋搖搖頭,「什麼重點培養?如果你覺得讓你去燒鍋爐,就是重點培養的話,那你就去吧,現在那邊鍋爐房,都沒人幹活。」

  「羅旋」

  周健瞟了一眼旁邊的張曉麗。

  猶猶豫豫道:「原本,我是不應該給你說這些的。可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不給你說明白,我心裏面總感覺有點兒過意不去。」

  羅旋拍拍周健瘦巴巴的肩膀,「那你就不要說了。不就是一個成向陽嗎?沒事,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啊?」

  周健一愣:「原來你早就知道呀?」

  說著周健的目光,又往張曉麗身上瞟了過去。

  羅旋微微一笑:「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老是看人家大姑娘幹什麼?」

  周健臉一紅:「我我沒歪心思」

  「諒你也不敢,否則回家你得跪搓衣板。」

  羅旋笑道:「放心吧,你也別亂猜了,不是張曉麗告訴我的。我自己有眼睛、有腦子。

  綜合種種怪象,我要是連成向陽在背後搗鬼,都猜不出來的話,這麼些年我算是白活了。」

  周健在成向陽的恐嚇之下,已經成為了成向陽,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釘子。

  這件事情,

  先前在學校投票的時候,羅旋從周健的目光,老是往成向陽身上瞟

  自己裝作要投成向陽的時候,周健臉上的神色明顯一松。

  從那一刻開始,

  羅旋自然看得出來:周健這個膽小如鼠的傢伙,很是在意成向陽的每一個反應、甚至是他每一個肢體細節上的動作。

  這就說明,

  成向陽已經成功的、將周健給嚇的被迫答應了,替他當一個奸細

  其實仔細想,這也是很好理解的。

  周健這個人,本身就膽子小。

  更重要的是:他家裡面實在是太貧困了!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所以周健他非常非常的,在乎這次能夠進入學校裡面,學習深造的機會。

  只因為等到他一畢業,就能分到一份穩定的工作。這樣一來,周健家裡的經濟狀況,就會得到根本的改善。

  所以萬事都要求個穩的周健,他是經不起一點點風險的。

  成向陽也就是吃准了他這一點,隨便恐嚇周健幾句,他都得乖乖的屈服。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羅旋當然可以指責周健,說他毫無原則、毫無骨氣

  可站在周健的角度上來說,他除了順從成向陽之外,還能怎麼樣呢?

  現在陳向陽這傢伙,已經開始在背後發力了。

  既然如此,斗就斗吧!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

  有江湖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爭鬥。

  能夠在爭鬥中成長,也不失是一個鍛鍊自己的好機會。

  眼前自己和成向陽的爭鬥,其實還是屬於小兒科級別的,恐怕連熱身賽都算不上。

  像這種層級的鬥鬥鳥大賽。

  有什麼好怕的?

  那種真正狠辣的角色,至今還沒有冒泡呢!

  不過,應該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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