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人間煙火氣息

  陳曉端向來都是很賢淑、很恬靜的性子。

  她的身上,頗有幾分婉婉有儀、珠規玉矩的美德。是屬於那種比較典型的、傳統古典仕女。

  猶如獨立於冰川上的雪蓮。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與世無爭的陳曉端,心中最為珍視的,恐怕就是她的母親了。

  或許還有自己呃,頂大算半個。

  除此之外,什麼功名利祿、什麼功成名就、什麼錦衣玉食?

  似乎陳曉端對這些東西,統統提不起什麼興趣。

  羅旋就不相信:如此出塵而恬淡的陳曉端,會與一位素未謀面的小姑娘。

  一較長短??

  晚飯都還沒吃呢!

  羅旋相信陳曉端不至於撐到那個程度,會和盧苗的談話當中,玩綿里藏針那一套

  只不過假如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一旦有了成見之後、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之後。

  平平常常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會引起對方的多方猜測。

  就好比夸對方身材好。

  那對方有可能會去想:這是罵我瘦?

  還是說我可以平天下,以至於以後夫君沒玩具,孩子沒零食?

  還是諷刺我不夠翹?

  但如果對方改口誇讚她很漂亮,或許這個人又會去想:我光是臉蛋長得好看?

  你這是在諷刺我的身材,長得像個葫蘆;還是說我這兇器,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的?

  反正,

  一旦有了偏見之後,對方老是會帶著一種惡意去猜測,對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要是情況發展到這一步的話,那這事兒就真沒法整了!

  如今盧苗,似乎就對陳曉端抱有一種本能的戒備心理。

  兩個人在飯桌上,平平常常的一句話、一個很自然的夾菜的舉動,似乎無時無刻都處於一種鬥爭狀態。

  眼看著飯桌上的硝煙,連同水蒸汽一起升騰;火藥味連同麻辣兔頭的香味兒,一併散發。

  羅旋只能埋頭咬牙切齒的、對付手中那一顆,同樣也是齜牙咧嘴的香辣兔頭。

  咬吧!

  看誰能咬過誰。

  至少她們現在,還是在用舌頭一較長短。

  按照羅旋的猜測,眼前這兩位,都是屬於有著良好家庭素養的娘們兒。

  恐怕還不至於,發展到像自己啃兔子頭那樣:雙方最終得用牙齒,來較量一下軟硬

  應該不會吧?

  「陳老師,我聽我們家羅旋說,你很愛吃兔頭。所以我這次就給你多帶了幾顆過來,你吃呀,別客氣。」

  盧苗夾起一顆最為肥美的香辣兔頭,輕輕放在陳曉端的碗裡,「陳老師,你在山裡面要想買到這些東西,恐怕不容易。

  以後如果我每次來這裡,看我家羅旋哥的時候呀,我就給你捎帶幾顆過來,好吧?」

  我們家羅旋?

  其實盧苗說的這句話,也沒啥大毛病:至少自己表面上,和她還是表兄妹。

  所以盧苗左一句我們家羅旋、右一句她們家的羅旋自己還不得捏著鼻子認了?

  陳曉端淡淡一笑:「那我就先謝謝盧苗妹妹了啊。只不過這個香辣兔頭,其實我也看得很淡。

  有就吃,沒有就不吃。

  也就是怪我嘴饞,偶爾有些時候想吃點,解解肚子裡的饞蟲罷了。

  但它並不是我的必須。

  所以盧苗妹妹,你也不用刻意的去買了。

  哦,對了,如果你沒有吃慣這種重口味的零食的話,其實我感覺你還是少吃一點好,吃多了臉上容易長痘痘。」

  盧苗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兔頭。

  然後用手背,輕輕擦了擦自己臉頰上、那一顆不太明顯的青春痘。

  「臉上長點痘痘,就長痘痘吧!那還代表著有青春可揮霍呢。」

  盧苗笑道:「誒陳老師,你是怎麼保養皮膚的?你的臉上光滑的像個新剝的雞蛋一樣,竟然連一顆痘痘都沒有呢」

  一方無意,另一方有心。

  飯桌上這一番談話,在小草聽來,眼前這兩位大美女。

  都是很溫柔,很客氣,而且還很關心對方的樣子

  可在羅旋在心中,就實在是憋屈的不要不要的了。

  這都吃的是啥飯呢?

  簡直就是比鴻門宴還難受!

  那鴻門宴,好歹還是兩位站在權力巔峰的男人,在那裡鬥智鬥勇。

  人家玩的是成王敗寇,贏者通吃。

  可眼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到底是算個啥事兒啊?

  贏了屁好處撈不到。敗了嘛,弄得滿臉通紅、自己下不來台

  也不知道她們在圖個啥?

  莫名其妙的!

  但是這種事情,自己真沒法摻和。

  匆匆忙忙啃完手中的兔頭。

  羅旋連飯都沒心思扒拉了抹抹嘴,給兩位燈下的美女說了一聲,「你們慢慢吃,慢慢聊。我出去遛遛彎兒、消消食。」

  說完,

  羅旋如同逃難也似的、趕緊竄出陳曉端的臥室。

  一溜煙的去找卜耀明,閒話家常去了

  只可惜卜耀明,因為帶領社員們抗旱減災有功;再加上他的擁軍工作也做得好。

  現在,

  縣裡面發文,已經將卜耀明作為擁軍、減災雙模範,給提拔為。小老君大隊的大隊長。

  這幾天卜耀明還在縣裡,參加相關的培訓會議。

  而小老君大隊,原來那位大隊長,則備提拔為支書。

  從此以後與卜耀明二人,相互配合、共同主持生產隊裡的各項工作。

  羅旋跑到卜耀明家,卻撲了個空,只有卜耀明的愛人在家裡面。

  至於卜小雨,她現在和猴子打的火熱,平時就很少回到家裡面來。

  加上卜小雨如今,已經被自然保護區,聘用為正式的護林員了。

  已經吃上了公家飯的卜小雨,哪還有心思,回到生產隊裡面來幫她媽幹這些農活?

  既然找不到卜耀明聊天,羅旋轉身就去找杜仲。

  結果沒成想,

  人家杜仲父女倆,因為他們現在,也是保護區裡的護林員和巡邏員。

  如今,

  他們寧願待在小老君山腳底下,和三世他們一起開荒種地,都不願意回到生產隊裡面來露面了。

  其實,作為保護區裡面的護林員和巡邏員。

  杜仲父女倆,還有卜小雨她們平常乾的,多半還是開荒種地這些農活。

  和生產隊裡當社員的時候,幹活的內容,其實也差不多。

  可人就是這麼怪:一旦身上背上了個「公家人」的身份,雖然說乾的還是農活。

  但是人家社會地位不同、心裏面就是舒暢啊!

  就連走起路來,那個精神頭都不一樣。

  腰板都能挺得更直一些!

  嘖嘖嘖

  公家人!曉得伐?!

  用她們的話來說:現在我們是旱澇保收!

  每個月月底,不管是天晴、還是下雨;不管是颳風、還是打雷。

  反正單位上,

  都會足額的把他們的工資、糧票、布票、糖票這些東西,如數的發放到她們的手上。

  這可比在生產隊裡,干農活掙工分,讓人的心情愉悅多了!

  用杜仲的話說:生產隊裡,那也能叫幹活?

  無非就是去應個卯嘛!

  而且到了年底,辛辛苦苦熬了一年下來,出工360天,攏共也分不了幾個錢。

  有一些家裡勞動力少的社員家中,每年年底,甚至還要倒貼給生產隊的一筆錢。

  成為一戶挺丟人的「倒欠戶」

  這種生產隊裡面的倒欠戶,隊裡雖然不會催帳,但名聲很難聽。

  這些倒欠戶家裡面,要想娶個媳婦兒,女方一聽「我靠,干一年還倒欠錢的人,嫁過去喝風啊?」。

  在生產隊裡幹活,沒什麼效益。

  可在自然保護區裡面上班,卻截然不同:社員們幹上一年,很難見到什麼糖票、布票之類的東西。

  但人家端鐵飯碗的人,就大不一樣了。

  雖說糖票、布票定額不多,可人家都是不折不扣的、按月發放到手上的。

  這麼一算下來的話,那也是一大筆錢呢!

  所以現在杜仲婦女,也非常的珍惜這一份工作。

  他們是長年累月的、駐紮在深山老林裡面,猶如生了根一樣。

  連家也顧不得回了。

  杜仲父女不在家、卜耀明不在家。

  羅旋在生產隊裡轉了一圈,倍感無聊,一時間,竟然感到有點彷徨起來。

  滿生產隊都是熟人,可卻找不到一個可以交心的全他娘的,屬於熟悉的陌生人!

  能和自己說點兒心裡話的,也就是個邱桂英了,她此時肯定是在家的。

  可一想到她那情況

  自己哪還敢去她家串門?

  今天周老二,給邱桂英抱回來兩個小嬰兒,估計此時的邱桂英,已經是忙的一個頭兩個大了。

  又是給他們縫小衣服、又是給他們做尿片。

  得伺候這兩個小屁孩粑了、尿了,人家哪顧得上,和自己閒話家常?

  沒辦法,

  在生產隊裡,找不到什麼知心的人聊天,羅旋只好溜溜達達的、趁著月色往學校那邊返程。

  在路過田大棒家的時候,老遠都能聽見他那婆娘,在屋子裡鬼哭狼嚎

  也不知道這個田大棒,究竟用什麼方式在教育他的啞巴嬌娘。

  反正羅旋從那婆娘的嘶吼聲里,竟然還從痛苦之中,聽出了幾分快愉悅的感覺來

  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人家的家務事,自己實在是摻和不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有些人,一輩子就是那個命!

  世間上,有一些憨婆娘,她們天天被自家的男人,欺負的痛不欲生。

  可真要有人,敢仗義挺身而出的話。

  這婆娘,

  還會反過來,和她那暴躁男人,一致對外。

  上演一出夫妻同心、用掃把和扁擔,將那多管閒事的傢伙敲暈的悲喜劇。

  晚風吹拂,月色如銀。

  山村的夜晚,是表面上寂靜。

  其實真正要是靠近某一戶人家的牆根下,什麼打鼾的,放屁的,錘娃的、夫妻干架的,婆娘在數落自家男人的

  各種聲響,都能聽得到。

  這就是生活的氣息,這就是人間的煙火味道

  等到羅旋迴到學校的時候,盧苗和陳曉端已經吃完了飯。

  原本盧苗是想要幫著陳曉端,要和她一起洗涮碗筷的。只可惜,盧苗家一直都配備了生活員。

  平常根本就輪不到盧苗,親自動手去做家務。

  這倒不是因為盧苗高傲,放低不了她自己的身段,更不是因為盧苗懶。

  這種生活員,她們是有紀律的。

  如果被服務對象,還要自己親手去洗碗、做飯的話,那就算她們的失職,她們是要受到處分的。

  所以在盧苗洗了兩個碗、打爛了一把調羹之後,陳曉端說什麼也不敢讓她幫自己洗碗了。

  陳曉端,她也不是什麼幹家務的好手!

  羅旋一邊擼起袖子,一邊朝著廚房走,「你們去聊天兒吧,讓我來洗。」

  「去去去,沒你的事!」

  沒成想,

  自己一片好心,竟然踢到鐵板上了。

  只聽見盧苗,和陳曉端異口同聲道,「這是我們女人間的事,你來瞎摻和什麼?去去去,去考考小草的功課。」

  羅旋放下袖口,滿是疑惑的往臥室走:真是邪門了!

  這兩個傢伙,這麼快就達成t一戰線了?

  這是要弄啥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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