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大年初一,天氣一反常態,突然下起了雪來,弄得人們猝不及防,但是,也幻想著過不了幾天,就會轉晴。
只有鄭八斤,他心裡明白,初一的天氣,不過是開雪影,大雪還是後面。
果然,雪越下越大,可謂是五十年難得一遇的大雪,足足下了五寸來深。
人們一下子就傻了眼,這十里村,雖說年年的冬天都會冷,但是,下這麼大的雪,還是大姑娘上花橋—頭一回。
最要命的是,這雪,跟以往不同。
以前,一下雪,第二天准晴,雪就會融化。雖然說化雪比下雪還冷幾分,但是,好歹可以出去曬曬太陽,晚上再生一點柴火什麼的,也算是熬得過去。
但是,這一次,雪一直下,根本就不會融化,成了雪災,有些破一點的房子,只差被壓垮。
人們看著山上的柴也找不下來,只有去找鄭八斤,買一些炭。
這時,鄭八斤也變得無比的豪爽,手頭不差錢,也就不指望著賣炭那一點小錢,只是,漲了一點價,遇上沒有錢的人,也放心地賒給了他們,只是說好了,如果到了秋天,依然還不上,就拿他們家的糧食來抵債。
人們為了安全地度過這個冬天,也只有聽從了他。
鄭八斤讓清清和年建安負責這事兒,把賒炭人的名字和數額記下,還讓人們按了手印。
而他自己,一個人走路上了街,找到張小娥和張曉陽。
張小娥的傷已經沒事,想要出院,鄭八斤不讓,還給他們再送了兩床被子,讓他們安心地住著。
張小娥心裡高興,這好吃好喝的住下,還有錢拿,何樂而不為。
但是,張曉陽早就坐不住了,總覺得這樣領著鄭八斤的工資,無所事事,對不起他。
陽剛聽了他的話,笑著說道:「好,既然這樣,你先跟我回去,讓你姐姐一個人呆在這裡,反正,她現在的傷已不礙事了,能獨立生活,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張曉陽聽了,又有些不放心起來,看了一眼張小娥,擔心地說道:「姐姐一個人?這安全嗎?」
「沒事,都到了這個時候,誰他媽的不識相,想要招惹你姐姐,就是跟錢過不去。」鄭八斤笑著說。
「你放心吧,現在,這麼冷的天,醫院裡都是如此的冷清,還有誰會來這裡招惹我?再說了,我一個人住了這麼多年,也不見出什麼事。」張小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胸有成竹地說道。
「行了,你就放心好了,這裡是集鎮所在地,再說了,她都在醫院裡了,誰還那麼憨,敢來招惹她,不是嫌錢多嗎?」鄭八斤見張曉陽還有些擔心,忙著說道。
說完,拉著張曉陽就走,真把張小娥給獨自留在了醫院裡。
張曉陽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姐姐,那你小心一些,很快,我還會回來看你。」
「去吧,你放心,姐姐什麼沒見過?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張小娥向他擺了擺心,心裡卻很高興,原來,有著這麼一個弟弟時時牽掛著,是這麼幸福的事情。
鄭八斤一直拉著張曉陽的手,到了大街上,看著冷清下來的街道,全部被積雪所覆蓋,腳踩在上面,發出一陣陣「谷抓」之聲。
這段時間,一直守在醫院裡,出來之時,都是匆忙買點吃的,竟然忘記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不由得問了一句:「鄭大哥,現在是什麼日子?」
「剛過了小年,本來,人們早就該下田了,只是,今年的天氣有些反常,竟然還下起了大雪,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倒春寒。」
張曉陽才發現,這個年已經過去。
看著厚厚的雪,有些擔心地說道:「那,現在這麼冷,回去也無事可做呀!」
鄭八斤點了點頭,笑道:「對了,所以呢,我們先不忙著回去,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著,往前踩著積雪,帶起了路。
張曉陽疑惑地跟在了後面。
轉了過了兩條街,兩人到了警所。
張曉陽明白了鄭八斤的用意,依然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人家根本就沒有理會過,我們去了,也是白去,肯定是浪費時間。」
「放心吧,這一次,你看我的。」鄭八斤說著,直往裡面闖。
不,嚴格說來,是大搖大擺走進去了,原因無他,根本就沒有門衛一說,還沒有人敢在這裡搗亂。
再說了,這麼冷的天氣,誰會站在門口?不去裡面坐著烤火。
鄭八斤也不客氣,直接就到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也不敲門,用力一推,門開了。
一名警察,正在火邊烤火,把一個迴風爐子,燒得通紅,隨著門被推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那人感覺到的是,一股冷氣被帶進了屋子,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抬起頭來,眉頭也跟著一皺,冷冰冰地問了一句:「幹什麼?」
「是這樣的,同志。」鄭八斤說著,拿出了事先準備的一支芳草,遞給了對方,說道,「請你抽支煙吧,你辛苦了,這麼冷的天氣,還想著保護人民的安全。」
對方並沒有接他的煙,而是眉頭皺得更深,語氣也更冷,就如這外面的天一樣,說了一句:「有什麼事情,就說,別婆婆媽媽的。」
鄭八斤略顯尷尬,把煙縮了回來,突然拿出兩張十塊的票子,說道:「是這樣的,我帶這位小哥來這裡之時,在地上撿到了兩張票子,先交給你吧?」
對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鄭八斤,好像在這說,真有這麼傻的人?
但是,鄭八斤感覺出來,對方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
「有什麼事,就說吧?」對方把錢接過,放在了右邊的桌子上。
「是這樣,這位小哥的姐姐,被人打了,還住在醫院裡,現在也沒錢醫,他已經走投無路,請大人給他作主。」鄭八斤笑著說。
對方眼睛眯了一下,心想,這小子是不是片子看多了?這年頭,還大人?
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錢,說道:「那你撿來的錢,為何不給他?」
「哎,是這樣的,老師從小就教育我們,撿到一分錢,也要交給警察,哪能揣入自己的腰包?」鄭八斤突然正色道。
對方一愣,心想,我李小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可愛的人。
張曉陽也是早就愣住了,不知說什麼?
他想不明白的是,鄭八斤這樣一個愛財如命之人,也沒有見他什麼時候撿到過錢,竟然會捨得把自己的錢拿來當撿著的處理。
不,就算是撿著,也當著是買著的呀,神仙來了也找不著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