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八斤停下,看著那人。
小雪有些緊張,躲在他的身後。
「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那人一臉的粉刺,一雙尖細的眼睛,直盯著鄭八斤。
「我們是過路的,還請行個方便。」鄭八斤不想多事,儘量用客氣的語氣說話。
「過路就過路,為什麼偷我妻子的衣服。」那人指了指小雪。
鄭八斤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拿人家的衣服給了錢是不錯,而且,一百塊也不低。但是,總不能說小雪的憑空消失。
「哦,這是這樣的,這是我表妹,是對面涼山的,家裡太窮,後母對她不好,不給衣服穿……」鄭八斤想了想,說出的話自己都覺得有問題,趕緊住口,總不能說,這一路,都是光著的。
「哦!原來如此。」沒想到的是,那傢伙看著鄭八斤,投來一個會心的微笑,像是相信了一樣,說道,「不過,這衣服你得給錢!」
說完,壞笑著瞄向小雪,一眼的淫褻。
鄭八斤已經明白了對方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以為自己是騙人出去掙錢那種人,強壓火氣說道:「不好意思,剛才你家裡沒人,我已經放了一百塊錢。」
「我不信!」
「真的,絕不騙人,不信你去看看。」鄭八斤只想要儘快離開,好好說話,「你不信也沒辦法,我再給你一百。」
說著,真的掏出一百塊錢。
那人對他的豪爽頗為意外,但是,並沒有伸手來接,而是冷笑著說道:「所謂見者有份,想要用一百塊錢就打發走我,是不是太小氣了?」
「一百塊已經不少了,買幾件這樣的新衣服足矣。」鄭八斤很是無語,誤會就誤會,為何不是見義勇為,卻是這種攔路搶劫一樣的行徑,非大丈夫所為。
「這不是衣服的問題,像她這樣的年紀,你帶出去,至少三千塊錢,你就分我一百塊,真不厚道。」說著,壞壞的表情,令人髮指。
鄭八斤瞬間無語,看著他,冷冷地說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就是我表妹。」
「女的都叫表妹,男的叫表哥。」那人說。
饒是鄭八斤這樣的人物,歷來只有他敲別人的,現在被人敲詐,也真是沒轍,只想把這傢伙暴打一頓,然後捆綁在地,不出人命就行。
但是,真不想多事,正要說出自己的身份,一切坦白,小雪已經聽明白對方的意思,搶先一步說道:「他真是我哥,從這裡經過,你就行個方便,收了兩百塊錢,算是衣服錢。」
「小姑娘,你是不知社會險惡,他哄騙你的,根本不會帶你去過好日子,還是留下來,腳踏實地過活,大哥可以幫你。」
此言一出,鄭八斤殺機頓現,這傢伙打得好主意,真把他當成人販子不說,還要黑吃黑。
「不是這樣的,我真是自願跟著大哥。」小雪努力解釋著,但是,從來就沒有騙過人的她,說出來的話,難以讓人信服,何況,這傢伙本來就不是好人,哪裡有一點農民的淳樸感?
「那你想怎麼樣?」鄭八斤知道多說無益,攔住小雪。
「給你兩條路,這小姑娘至少值三千塊,要麼給我一千五,要麼把人留下,我送她回家。」粉刺男笑著說,心想,這明明就是渡江過來,身上都還有江水泡過的痕跡,這一下,發大了。
「看來,老兄很專業,沒少做過販子,能否報上大名?當是交個朋友。」鄭八斤突然有種為民除害的衝動。
「大名就不說人,人們都稱我為駱子,江邊一帶我熟。」粉刺男得意地說。
「沒聽說過。」鄭八斤笑笑,本想問他和唐三有何關係,但是,真不想節外生枝,直接報上大名,「你也可以打聽一下,我叫鄭八斤,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開著廠,還有礦,會為了區區幾千塊錢,為非作歹?」
「別說你叫鄭八斤,鄭九斤,哪怕鄭板橋都有人信,但是,你要帶走她,真的沒有這頁書。」駱子把手裡的煙掐滅,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流淚的樣子。
鄭八斤不想再和他廢話,打算動手制服,或者給他點顏色看看。
這時,從玉米地里,傳來「沙沙」聲,一個女人提著一把鋤頭鑽了出來,顯然是在裡面除草!
鄭八斤奇怪地看著她。
已經四十多歲的女人,絕不是這個傢伙的妻子,也不是他的老母。
她竟然是包娟,清清的後娘,也算是鄭八斤老岳母級別,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包娟累得滿頭是汗,人也比前兩年黑了許多,但是,鄭八斤看人很準,一眼就認出來。
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這麼熱的天,還在玉米地里幹活。
包娟並沒有認出鄭八斤,她壓根就沒有注意這個一身是泥的男人。
她只是看著小雪,心裡五味雜陳。
想當年,自己也像她一樣,青春年少,對未來充滿希望。
嫁給年建安之後,生活本來過得還行,只是她沒有珍惜,見不得清清不說,還嫌棄過年建安掙不到大錢,一天累得像頭牛,一身的機油味。
不知不覺就迷上賭博,想要贏得大錢,搬到大城市過乾淨的生活,卻把年建安辛苦掙來的血汗錢輸個精光,只能逃避現實,離家出走。
半路就遇上這麼一個駱子,對她很好,像是知道她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一樣,哄得她無比開心,以為找到真正的白馬王子,當天就和駱子發生關係。
駱子那張嘴,真不是一般的嘴,讓她全身心愉悅,真不是腳踏實地的年建安可以比的。
但是,好景不長,跟著他下了四川,在敘府就逼著她用身體掙錢。
開始,她不從。
駱子的本性暴露無遺,一頓毒打之後,強行將她手腳捆住,放進一個六十來歲的變態。
從此,她的另一種生活開始……
直到過年前,掃黃打非開始,不得不離開,繞山繞水,走了三個月,來到一條大江邊,回到這個村子,不讓她和外人接觸,也不給她身上半分錢,想逃也不知逃到哪裡?
正值過年,返鄉的人們都集在一起打牌。沒幾天時間,駱子把錢輸光,只能讓她重操舊業,但是,贏了錢的人都去外面,剩下一群老弱之輩,生活都成問題,哪有心思搞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