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裡的鄭八斤,並不知道外面在下雨,也不知是幾點鐘。
他的手錶和大哥大進了水,早已停止工作。
不過,他知道小雪並沒有死,只是見到自己時,一高興,再上一直繃緊的神經突然放鬆下來,再度昏迷。
他的心裡還明白,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讓小雪就這樣睡過去,不然,可能真的永遠醒不過來。
找到一個相對乾燥的地方,將她放下,掐著人中,小雪再度醒過來,看不見鄭八斤,但是,聽到他的呼吸和說話聲,她心裡踏實下來。
鄭八斤讓她別動,休息一下,馬上就做生魚片給她吃。
小雪明知道這裡沒有任何佐料,也沒有生火的條件,不可能做出可口的食品,但是,只要是鄭八斤做的,就滿懷期待。
很快,鄭八斤就找到一條剛從地洞裡噴出的江鰱,本地人稱為鰱八郎,算是江水之中的極品,自然不敢和後來市場上十幾塊錢一斤的相提並論。
它沒有進過污水處理,又急又大的江水裡生活,逆境中成長,加上打撈比較困難,在兩千年左右,賣過五百塊一斤,而且,不是有錢就能買到,要看機會,或者提前預訂。
直到奚落渡水庫建成後,江水變得平穩,這魚的價格才變低,但也要兩三百一斤。
鄭八斤沒想到的是,此時此刻,在這種地方,竟然可以看到這魚從洞裡飛出來,當然高興,將它捉來,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割成斤,餵到小雪的口中。
已經幾個小時沒有吃飯,加上這魚肉鮮美,就算沒有佐料,小雪依然吃得很香,足足吃掉半條。
鄭八斤當然不會虧待自己,剩下的吃光,又抓一條來吃下,這才滿足地看著小雪。
小雪恢復了一點體力,精神好了許多,擔心地說道:「大哥哥,我們是不是要一直困在這裡,出不去了?」
「沒事,反正這裡有吃有喝。」鄭八斤原本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小雪一陣失神,心跳竟然加快起來,嚇得他趕緊閉嘴。
小雪心裡反而覺得,出不去也好,反正有鄭八斤陪著,等她再長兩歲,就可以嫁給他,生一堆孩子。只是,天天吃生魚,孩子們會不會膩?
「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可以出去!」鄭八斤不相信這裡沒有出口,不然,那隻羊跑到哪兒去了?
就算沒有其他出口,自己剛才進來的地方,也可以等待救援,只要從上面垂根繩子,就可以爬上去呀!
「真的嗎?」小雪反而一陣失落。
「真的!相信我!」鄭八斤笑道,「這個地方,還真是好,特別是那個出魚的洞口,對了,小雪的運氣也真是好,這麼大一條江,偏偏會落在那洞裡,不知這洞叫什麼名字?我看,就叫仙女跳?」
「仙女跳?」小雪聽了,不好意思起來,以為鄭八斤把她說成仙女,不過,暗自一想,又覺得應該高興才對,仙女一樣的存在,不就是誇人美若天仙嗎?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夸,不高興才怪。
鄭八斤明顯感覺到小雪心裡高興,就專挑一些她愛聽的話哄其開心,心中另有打算,等出去之後,得編一個故事,好好把這個溶洞打造出來,不比水簾洞之類的差。
小雪只是皮外傷,休息一下,自然無大礙。
鄭八斤見她沒事,這才放心讓她好好睡一覺,自己又不敢走開,誰也不敢保證只有羊出沒,就不會有狼之類的肉食者跟進。
他只能守著,感覺甚是無聊。轉念一想,蒼天對自己真是不薄,又給自己一次賣魚的機會。
特別是像黃犁和海子這樣的山區,要吃到魚本來就困難,就當是給他們積德行善,改善大家的生活。
……
外面的搜尋工作還在繼續,但是,大家心裡都明白,鄭八斤和小雪多半是活不下來,依然沒有人說破,不敢輕言放棄。
好在這時雨停了,江邊的氣溫又高,也不覺得冷。
周正也趕到江邊,和陽衛東一起,看著江水心裡嘆息。
不知何時,馬一鳴來到二人身邊,不說一句話,默默地陪著。
大家還不知道陽衛東和鄭八斤的真正關係,只以為陽衛東對鄭八斤的能力非常看重。
陽衛東卻知道馬一鳴的底細,知道他為小雪傷心, 不由得心裡一痛,但是,為了秋城的發展,不得不強打精神,安慰馬一鳴說道:「對於小雪的失蹤,我深感痛心,同時,也要作自我檢討,安全工作沒有做到位。」
「不,這不怪你,我也有責任,當初就不應該把她獨自留在這裡,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只能寄希望於奇蹟出現。對了,不管結果如何,在黃犁工廠的事情,都不會變。」馬一鳴的話,無疑給陽衛東吃了顆定心丸。
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緊緊地握住馬一鳴的手,好久才說道:「我代表秋城的人民感謝您的深明大義!」
要米鄉長讓人買來手電,人手發一隻,整個江邊都看得見火光,就如一條長龍一樣。
高正興也來到陽老身前,馬一鳴三人忙著向他打招呼,客氣地說道:「司令您好,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繼續?」
「不用,這麼一點小事,我還是扛得住的。」軍人出身的高正興,經歷的生死存亡不是陽衛東可以理解,只有周正和馬一鳴當過兵,知道他的堅強意志。
他看著三人的情緒有些低落,安慰道:「你們放心,鄭八斤這小子不容易死,我相信他還活著。至於小雪……」他沒有再說下去,意思相當明顯。
「不,小雪也會沒事的,我相信她還活著。」突然,人群之中走出一個老人,不正是劉雪的外公老楊嗎?
人們對他肅然起敬,就連高正興都恭謹地行了一個軍禮:「對,您老說得對,小雪他會沒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周正第一個響應高正興的話。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大家異口同聲地說著,「我們相信,鄭八斤和小雪還活著!」
「活著,活著……」其他人聽到,一起跟著喊起口號,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多,響徹江邊,久久不息!